這兩天楊守成一直都心緒不寧,雖然礦難事件已經在他和大哥的努力下漸漸控制住了,可他仍然感到有些不安,這座煤礦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揚守成明白,無論這件事化解與否,自己都要從裡面退出來了,這是他大哥的意思,也是其他一些人的意思,對商人而言風險越大利潤越大,可是對他大哥那些玩弄政治的人來說,他們無法承擔這樣的風險,揚守成真切的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假如事態無法控制,他將會是第一個被捨棄的卒子,他緊緊閉上雙目,這種感覺很不好,一個人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他就像被困在一張無形大網中的魚,不知何時才會收網。不過,揚守成堅定一個信念,只要一刻沒有收網,他就要盡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一陣冷風吹來,揚守成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可是馬上就感覺到冰冷的刀鋒貼在他的後頸上,一股逼人的寒意讓他的皮膚爬滿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揚守成的身體僵直在那裡:「你是誰?」
張揚點中了他的穴道,然後繞到他的身邊坐下,這廝的頭上帶著楚嫣然的絲襪,揚守成自然看不清他的本來面目。
揚守成手足都無法動彈,可是他畢竟是見慣風浪的人,迅速冷靜了下來,低聲道:「你想要多少錢?」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陰測測道:「揚守成,你真是壞事做絕,隱瞞礦難死亡人數,居然還派人對知情人趕盡殺絕,你狗日的就不怕得報應。」
揚守成愣了,他現在才明白人家不是來求財的,根本就是來尋仇的。
他看了看周圍。
張揚不屑笑道:「別指望有人來救你,你敢叫,我就割斷你的脖子,見過殺雞的嗎?一刀下去,血噴得到處都是!」
揚守成滿頭滿臉的冷汗:「兄弟,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你何必……」
張揚悠閒自得的用小刀修理著指甲,低聲道:「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你把礦難的真實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我聽。」
「事情官方都已經定案,工作組也已經走了,他們掌握的情況就是真實情況,我無話可說!」揚守成的嘴也是很嚴的。
張揚點了點頭一伸手抓住了揚守成的手臂,一股潛力送入,揚守成只覺著被他握持的部分,骨骼仿佛一點點開裂,難以忍受的疼痛如抽絲剝繭般一陣陣傳來,揚守成偏偏又沒有一丁點的反抗能力,他哀求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多少錢?」
「那些死難礦工的家屬可能就是你用錢收買的吧?」
揚守成並不否認,他大聲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算追究到責又能怎麼樣?人已經死了,就算把所有責任人繩之於法,他們就能活過來嗎?別做夢了,如果由官方來賠償,肯定不如我給他們的賠償金額,這種方式對他們對我都是一件好事。」
張揚冷笑道:「可是你牽累了無辜,你甚至為了掩蓋住事實的真相而去殺人滅口。」
「那些事不是我乾的,這張五樓礦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股東,我不可能也不應該承擔這麼大的責任,你說我會為了保住自己而去冒險殺人嗎?」揚守成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沒有真正的對和錯,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你殺掉我又能怎樣?你以為可以對張五樓的礦難有個交代,你以為可以對死難的礦工家屬有個交代,哈哈,只不過是做夢罷了!」
張揚低聲道:「你在告訴我張五樓煤礦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利益集團,太多人的利益都牽涉其中,提醒我不要輕舉妄動!」
揚守成道:「假如你放過我,我會給你錢,我可以當成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我甚至……」
「我要你把秦清從這件事的麻煩中解脫出來!」
揚守成愣了,他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最後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他愕然道:「你是張揚……」
張大官人這個鬱悶,麻痹的,我帶著絲襪居然也會被這狗日的認出來,真是太失敗了,他卻沒有想到現在他和秦清的緋聞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知道他是為秦清出頭,揚守成肯定第一個就會想到張揚。
揚守成脫口說出這句話之後,又有些後悔,他太精明,太了解殺人滅口的規矩了,就算原本張揚對他沒有殺心,可一旦揭穿了對方的身份,張揚為了保住秘密搞不好會對他下辣手,他的恐懼已經從眼神中表露了出來。
張揚索性把絲襪取了下來,用刀身拍了拍揚守成的面孔:「好,你既然認出了我,我們便開誠布公的談,我可以不再追究礦難事件,可是你必須說服你的大哥對這次的礦難事件負責人,不可以把這件事牽涉到秦清的身上。」
揚守成苦笑道:「你知道嗎,原本還有這種可能,可是她一直在追究,是她的倔強和執著把自己弄到了現在的處境。」
「你們既然可以害她,就可以解決這件事!」張大官人狠狠瞪了揚守成一眼,然後扯開他的衣服,取出一根銀針刺在他神封穴之上,揚守成有些驚恐的看著胸口,卻見一個黑點出現在他的胸膛之上,然後向周圍輻射出幾條扭曲的黑線,看上去宛如一隻趴在上面的蜘蛛。
張大官人不僅僅會用針救人,一樣會用針殺人,他笑眯眯道:「你有三天性命,幫我搞定這件事,我給你解藥,不然你必死無疑!」
揚守成臉色變得很難看:「你……」
張揚冷冷打斷他的話道:「不必懷疑我,如果我真想殺你,或者是你那個大哥,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不再追究礦難的事情,就會說到做到,你給我記著,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洗清秦清的責任,否則我就跟你們拼個魚死網破!」張大官人要是瘋狂起來,誰也攔不住。
張揚離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內揚守成都沒有清醒過來,他恢復理智後的第一件事還是對著鏡子看了看胸口,那個黑印變得越發清晰了,想起張揚剛才的話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慄,他相信張揚不會虛張聲勢,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大哥的電話。
楊守義對這個半夜打擾的電話表現的頗為光火,畢竟這幾天他也是心神不寧,雖說工作組已經對這次礦難事件下了定論,他仍然有些擔心會最後生變,所以這兩天睡得很不踏實,一聽到電話鈴聲就讓她心驚肉跳。
當楊守成結結巴巴的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以後,楊守義抑制不住內心中的憤怒,衝著話筒吼叫道:「一個小角色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你怎麼做大事?不必理他,他根本就是一個無賴。」
揚守成哀求道:「大哥,我看他的確有些手段,咱們且不說他身後的背景,他能夠半夜無聲無息的爬到我家裡,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他還在我胸口扎了一針,就像蜘蛛一樣蔓延出許許多多的黑線,大哥,他說我不照他說的辦的話,我活不過三天,你要幫我!」
楊守義氣得猛然掛上了電話,可電話鈴聲很快又響了起來,當然這個電話仍然是揚守成打來的,揚守成的聲音帶著哭腔:「大哥,他答應不再追究礦難的事情,其實這件事跟那個秦清本沒有什麼關係,如果追究,也應該推到羅景元身上,畢竟秦清是第一天……」揚守成聽到這裡又掛上了電話。
夜很靜,楊守義卻再也無法睡著,他反覆思量著弟弟的那番話,其實把事情推到羅景元的身上並不是他沒有想過,羅景元本來就得了肝癌,已經是個離死不遠的人,就算他出來承擔也沒有什麼,冷靜下來想想,楊守義忽然意識到自己選錯了目標,假如他不是選中了秦清作為打擊的目標,那麼這件事就會不會生出這麼多的旁枝末節,自然也就不會引起這麼多的麻煩。楊守義點燃一支煙走向陽台,夜風讓他的頭腦變得越來越清晰,內心的懊悔也像夜色一樣變得越來越濃重。
楊守義不知道自己何時入睡,他醒來的時候只覺著腳下濕噠噠的,掀開被褥一看,險些魂飛魄散,血泊之中躺著一隻被扭斷脖子的公雞,楊守義驚恐的大叫了一聲,這房間內並沒有其他的人,這幾年他和老婆已經分床而據,楊守義真真正正感到害怕了,他哆哆嗦嗦的從床上站起,抓起電話想要撥打110,可是他很快就看到鏡子上用鮮血寫著幾個大字——下一個就是你!
觸目驚心的大字頓時擊潰了楊守義的全部防線,他感到呼吸急促,一雙腿軟綿綿毫無力量,幾乎不能負擔他的體重,記得他前兩天才看到美國的一部黑幫小說裡面有同樣的情景,想不到一轉眼就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楊守義哆哆嗦嗦去摸香菸,摸了好一會兒方才掏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可嘴唇竟似不聽使喚,煙掉到了地上,楊守義想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