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嬌小的女郎淡淡笑了笑,比起時維的外向,她顯然矜持內斂許多,向張揚點了點頭道:「喬夢媛!」
張揚愣了,我靠!不會這麼巧吧,這女的居然是喬夢媛,喬老的孫女兒,雲安省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寶貝女兒,不過看她的氣質應該不是普通出身,張揚心中雖然驚奇,可表面上並沒有任何流露,微笑道:「我叫張揚,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時維道:「江城!」
「這麼巧啊!咱們一路!」
時維的性情相當直爽,她歡快笑道:「好啊,那就一起走!」
張揚笑道:「我給你們帶路,順便幫你壓著點速度,酒後駕駛,被抓住可是要拘留的!」
看著張揚的吉普車開動,喬夢媛和時維才上了車,喬夢媛除下墨鏡,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精緻白嫩的俏臉,輕聲道:「這個年輕人好像有些來頭!」她的目光盯在前面的車牌上。
時維笑道:「人倒是挺帥的,跟許嘉勇能有一拼!」
提起許嘉勇的名字,喬夢媛的俏臉上蕩漾起甜蜜的微笑:「嘉勇可沒有他的嘴巴這麼貧!」她向時維笑道:「怎麼?小妮子又發花痴了?」
「表姐,哪有啊!」
兩輛車一前一後來到江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張揚十分熱情,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車內有一人是喬夢媛,親自把她們兩個護送到雅雲湖畔的藍寶大酒店。
兩輛車在藍寶大酒店停車場停下的時候,張揚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這邊走來,當他看清那個人竟然是許嘉勇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喬夢媛下了汽車,便投入許嘉勇的懷抱中,兩人的關係不言自明。
許嘉勇也看到了張揚的吉普車,他輕輕拍了拍喬夢媛的香肩,然後微笑著向張揚走去。他和張揚之前見到的樣子已經全然不同,臉上的鬍鬚已經颳得乾乾淨淨,頭髮也剛剛剪過,整個人雖然消瘦了一些,可是顯得更加的精明強悍,他的雙目中已經找不到任何的痛楚,目光平靜而淡定,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很友善的說道:「張揚,我們又見面了!」
張揚上次在寧靜路遇到許嘉勇的時候,許嘉勇整個人充滿了悲傷和痛苦,他對張揚所說的那番話充滿了敵意和威脅,可是現在的許嘉勇顯得溫和而友善,他似乎已經從失去父親的悲傷中解脫出來,他的表情平和,而這種平和卻讓張揚從心底生出一種警覺,許嘉勇在經過這場變故之後,仿佛接受了一場洗禮,讓人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張揚無法形容此時的感受,鎮定的和許嘉勇握了握手:「真是巧啊!」
喬夢媛有些詫異的走了過來:「嘉勇,原來你們認識?」
許嘉勇點了點頭,微笑道:「張揚,我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喬夢媛!」
時維也驚喜的走了過來:「嘉勇哥,你和張揚是朋友啊!」
許嘉勇淡淡笑道:「好朋友!很好的朋友!」他主動邀請張揚道:「我在藍寶訂好了餐檯,一起吃飯?」
張揚搖了搖頭道:「今兒就不麻煩了,我家裡一堆事兒,這樣吧,明天我聯繫你!」
許嘉勇也沒有勉強,點了點頭道:「好,我等你電話!」他掏出名片夾,從中抽出一張製作精美的名片遞給張揚:「上面有我電話,有時間聯繫!」
直到張揚駛入濱湖路,整個人仍然處於深深的震撼之中,許嘉勇在江城的出現絕非偶然,喬夢媛在江城開發區大規模拿地,他們之間的未婚夫妻關係,這一切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張揚仍然記得在寧靜路和許嘉勇的那番對話,他應該意識到自己和他父親的死有關,許嘉勇選定江城投資,究竟是為了在這裡大展宏圖,開創一番事業,還是另有目的?
顧佳彤已經在張揚位於雅雲湖畔的別墅等他,當張揚推開房門走入其中,顧佳彤就像一個迎接丈夫回來的妻子一樣撲了過去,投入張揚的懷中,緊緊擁抱著他的身軀:「想死我了,你怎麼才到家!」
張揚捧起顧佳彤的俏臉在她櫻唇上吻了一記,然後將路途中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顧佳彤聽說喬夢媛竟然是許嘉勇的未婚妻,也不由得愣在那裡,她和許嘉勇在一個省委家屬院,這種事情往往是傳得最快的,可她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張揚洗澡換完衣服下來,顧佳彤仍然在想著這件事:「過去從沒聽說過他們兩人有戀愛關係啊!」
張揚也沒聽說過,他過去一直以為許嘉勇追求的是左曉晴,為此兩人還發生過幾次不快,可沒想到許常德死後沒多久,許嘉勇就找到了未婚妻,而且這個未婚妻的家世如此顯赫,張揚和喬夢媛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不過對喬夢媛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女為人冷靜內斂,頭腦應該十分的理智,並不像那種感情盲目的無知少女,怎麼就突然上了許嘉勇的賊船?
女人的八卦心理比起男人要重許多,張揚洗澡的這會兒功夫,顧佳彤已經撥出去幾個電話,她搞清了幾件事,一、這個喬夢媛的確是喬老的孫女,匯通科技的掌門人,二,她和許嘉勇是在美國認識的,不過兩人在美國一直沒有什麼戀愛關係,認識已有三年,最近才確立了戀愛關係,並且已經訂婚,三,許嘉勇在美國獲得了大量的風險投資,這次和喬夢媛合作,來江城就是要有大動作。
張揚接過顧佳彤遞過來的涼茶,喝了一口,低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顧佳彤從張揚的話中聽出他對許嘉勇充滿了戒心,輕聲道:「也許人家只是看中了江城的投資環境,簡簡單單的過來投資,也未必可知。」
張揚搖了搖頭道:「上次我和許嘉勇在寧靜路見面,我能夠感覺到他對我的仇恨!」
「應該不會,他爸爸是心臟病死的,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恨你啊?」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的牆,我對付許常德的事情搞不好讓他知道了。」
顧佳彤道:「怕什麼?你安安穩穩做你的工作,他就算想對付你,也抓不住你的任何把柄,再說了這裡是平海,還輪不到他許嘉勇說話。」顧佳彤的言外之意,平海的老大是她爸爸才對,許嘉勇雖然找到了喬夢媛這個未婚妻,找到的靠山再硬,他也得講理不是?
張揚笑道:「也許是我多想了,他投資江城,對江城來說是大好事,佳彤姐,你在藥廠考察的怎麼樣了?」
顧佳彤嘆了口氣,藥廠的考察進行的並不順利,馮愛蓮落案之後,江城製藥廠的一大批幹部也隨之下馬,技術人員多數也各奔前程,現在的江城製藥廠已經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爛攤子,工廠剩下的都是一些操作工人,而且至今已經虧欠了十個月的工資,這幫工人正在準備越過江城直接去省里上訪呢。
張揚微笑道:「鬧得越歡,市里就越頭疼,他們越頭疼,就越想把江城製藥廠的問題儘快解決,給予的條件就越是優惠,佳彤姐,這次你要賺大發了!」
顧佳彤白了他一眼道:「就你的鬼主意多,我現在考慮的是,如果接這個爛攤子,怎樣才能儘快恢復正常生產,怎樣才能儘快盈利。」
張揚笑眯眯道:「你放心,你開藥廠,我全力協助,咱倆開個夫妻店,我科技入股,你資金投入,爭取把江城製藥廠做大做強!」
顧佳彤想起一件事:「對了,你要的那五十萬我給你準備好了!另外多準備了五萬,你占用了人家這麼久的資金,怎麼也得意思意思!」她畢竟在商場多年,對其中的規矩十分清楚。
張揚點了點頭:「這下我欠了你五十五萬,憑我的工資這輩子是還不上了,要不,那啥……」
顧佳彤焉能猜不到這廝腦子裡打的什麼主意:「什麼?」
「我還是肉償吧!」
這次的江城市常委會的主題是江城的農業發展問題,主管農業的副市長袁成錫清了清嗓子開始匯報,他所說的無非是突破傳統農業模式,根據市場經濟規律,大力發展科技農業,訂單農業,效益農業,以實現農民增產又增收的目的,他匯報完,代市長左援朝補充了兩句,然後話鋒一轉來到江城企業改革的問題上,重點提到了江城紡織廠和江城製藥廠,紡織廠的問題最近一段時間得到了緩和,因為工廠拆遷而答應給工人的第一筆補償金也已經到位,紡織廠工人的再就業問題也得到部分解決。
左援朝道:「江城是個老工業基地,企業改革是重中之重,既要優化資源配置,又要搞好資產重組,扶植支柱產業,這樣才能促進地方經濟健康持續發展。紡織廠問題的解決方法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我們不可以把企業的負擔一股腦都推向社會,至少在這方面不能邁大步,要給企業一個緩衝期。」
與會的常委紛紛點頭,左援朝的這番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企業和工人之間,政府和企業之間欠缺溝通和理解,現在工人以為企業不行了,他們要沒飯吃了,企業認為政府要把他們推出去,企業領導欠缺解決問題的方法,無法化解矛盾,就將這種矛盾直接轉達到了政府,區里管不了,就上升到市里,市里管不了,再往上傳遞,這種事情鬧到最後,只會讓上級領導覺著我們江城市的領導人辦事不力。」
市委書記洪偉基感嘆道:「現在基層領導的水平的確很有問題,思想老舊,良莠不齊,在改革巨變的年代,他們已經無法適應這種巨大的變化!」他抿了抿嘴唇道:「適應不了,就得被社會所淘汰,我看是時候該給江城市的企業幹部做個綜合的考評,那些不合格的幹部,全部讓他們走人!」
所有常委都沉默了下去,自從許常德倒台之後,洪書記的脾氣變得越發的大了,做事情也顯得比過去更有氣魄,這些常委都是心明眼亮的人物,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許常德死後,省長並非原地選拔,而是從鄰省北原空降,洪書記進入省常委是沒有希望了,任何人在仕途受到影響之後,心情都不會太好,洪偉基也不例外,他心中有怨氣,這股怨氣正想尋找機會發出來。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道:「企業基層幹部的考評的確需要一個更加嚴格的標準,不過江城製藥廠的現狀很複雜,不僅僅是在改革過程中,企業所面臨的轉型問題,我們不要忽略了過去企業領導的失誤帶給企業的影響,最無辜的是藥廠的工人,他們已經十個月沒有領過工資了,有些情緒是在所難免的,這件事需要切實的抓一下,不要讓工人的埋怨情緒繼續擴大。」
代市長左援朝道:「江城製藥廠已經被一幫蛀蟲挖空,現在的製藥廠只剩下一個爛攤子,誰來收拾,怎樣收拾?是個大問題!」
洪偉基道:「什麼問題?一個企業的問題我們市委領導層難道解決不了嗎?我們這套班子的能力體現在哪裡?」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最近製藥廠的工人頻繁上告,解決這件事已經迫在眉睫了。」
李長宇道:「上次的招商大會上有不少客商對江城製藥廠表示了一定的興趣,不過他們也有顧慮,集中表現在,江城製藥廠已經損壞的名聲,還有企業內部陳舊龐大的領導結構,如果想改變江城製藥廠的面貌必須做大動作!」
洪偉基點了點頭道:「大家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李長宇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壓在心頭很久的那件事說了出來:「洪書記,各位常委,我想大家應該聽說了新近的撤資事件,這件事最早是因為飛捷退出開發區開始,導致東江投資商的集體出走。根據初步統計,江城因此而損失了七個項目,共計3.2億的預計投資。」他深深吸了口氣道:「這件事的前因,我想每個人都清楚,投資的流走對我們江城來說,並不是最大的損失,真正損失的是信譽,作為江城的最高權力機關,作為江城的代言人,我們這群江城市領導的誠信受到了質疑,在客商心中,我們遭遇了信任危機!」
沒有人主動說話,每個人都清楚這件事錯在江城市政府,可每個人又知道在這件事上,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左援朝靜靜望著李長宇,他意識到李長宇說出這番話的目的並非是為飛捷打抱不平,這一事件在發生的過程中,李長宇始終沒有提出過反對,在已經完全定局的情況下,他突然這樣說,其目的是在吸引常委們的眼球,在常委們心目中打造一個剛正不阿,正直無私的形象,左援朝開始感到警覺,李長宇用心良苦,他好像已經開始向市長的位置發起衝擊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