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個混混當初都被張大官人揍過,看到是他親自前來,一個個面面相覷,都不敢上前。
張揚也沒有為難狗臉強的意思,他拉了張椅子坐下:「我跟狗臉強談點事兒,不相干的都出去!」
狗臉強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剛開始見到張揚的時候反應的確過激了一點,現在反正已經躲不了,心中也沒有那麼害怕了,臉上堆著笑道:「不好意思,沒坐穩滑了一跤,你們先出去,我跟張主任聊聊!」
幾個人離開之後,秦白也拉了張椅子坐下,指了指對面的連椅道:「坐啊!」
狗臉強看了看張揚,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張主任有什麼指教?」
張揚道:「黑八在哪裡?」
狗臉強裝出一臉的迷惘:「啥?」
「黑八在哪裡?」
狗臉強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推得倒是乾淨。
秦白怒道:「你跟黑八是結拜兄弟,你居然說不認識他!」
狗臉強道:「我真不認識,我又沒犯法?你以為在審犯人啊?」
張揚笑了起來,狗臉強對張大官人忌憚的很,看到他笑得不善,心裡一陣陣發毛:「我說張主任,有事說事,咱不帶這麼笑的,我瘮得慌!」
張揚指著狗臉強的鼻子道:「你大禍臨頭了都不知道!」
狗臉強瞪大了雙眼,他以為張揚是故意在恐嚇自己。
張揚道:「我也不瞞你,這位是江城公安局重案組的秦警官,這次田局長被刺的案子鬧得很大,現在你也是重點嫌疑人之一。」
狗臉強一聽就急了:「我說張主任,您不能栽贓陷害啊!我老老實實的開我的澡堂子,跟這件事沒牽扯!」江城道上混的誰不知道田慶龍的案子是大案,只要牽涉進去,恐怕哭都來不及了。
張揚冷笑道:「我不怕告訴你,皇家假日的事情你知道不?袁立波你認識不?現在都脫不開嫌疑,你和袁立波的那點事兒誰都知道!黑八又是你結拜兄弟,那幾個刺殺田局的小孩子又是黑八唆使,你不但有嫌疑,而且有重大嫌疑!」
這下不但狗臉強,連秦白也聽得瞠目結舌,這廝信口胡謅的能力也忒強了。
張揚當然是信口胡說,他又不是警察,他隨便亂說也不用付什麼法律責任,不過他的這番話顯然起到了效果,狗臉強害怕了,他顫聲道:「我跟黑八是結拜兄弟不錯,可是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張揚嘆了口氣道:「我本來還想幫你來著,看來不給你點苦頭你是不說實話了。」
狗臉強見他站起身來,想起上次被張揚弄得生不如死的情景,嚇得哆嗦了一下,顫聲道:「黑八有個情婦在文達路解放樓住,你們去那邊看看!」
張揚點了點頭:「算你聰明!」
張揚和秦白兩人按照狗臉強所說的地址來到黑八情婦家,來到門外敲了半天沒有人應聲,秦白正準備走的時候,張揚抬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秦白提醒他道:「我們沒搜查證!」
張揚才不管這些,向裡面走了一步,臉色卻陡然一變,他聞到一股血腥,秦白也聞到了,兩人對望了一眼,走向臥室,推開房門,卻見床上躺著一具男子的屍體,地上流滿鮮血,早已凝結,秦白走過去,看了看死者的面孔,確認死去的這個人就是黑八。黑八死去等於這條線被從中掐斷,事情變得越發撲朔迷離了。發生了命案,秦白也不敢擅自做主,慌忙給局裡打了電話。
沒過多長時間,公安局副局長董得志親自率隊趕到,他首先將秦白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通,理由就是他有了線索沒有及時向上級匯報,而選擇擅自行動。罵完秦白,董得志來到張揚面前,他神情有些不善。
張揚也不怕他,眯起眼睛看著董得志:「董局想說什麼?」
董得志低聲道:「我想你不用我提醒,你負責的是企改辦而不是公安局,這種事我勸你還是走得遠些,別惹麻煩!」
張揚不屑笑了笑,他也不想跟董得志理論,轉身向樓下走去。
來到樓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那個陰測測的聲音再度響起:「張揚,事情不會就這麼完了!」說完就馬上掛了電話。
張揚真是有些鬱悶,這混蛋究竟是誰,他跟黑八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
張揚很快就發現自己開始被人惦記上了,他的吉普車總會被莫名其妙的被人劃花,兩天內車胎已經被人連扎了三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大官人縱然武功蓋世,可對於這種宵小的手段,他也是無計可施。
他去給嚴新建匯報江城製藥廠改革進程之後,經過李長宇的辦公室,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門進去了,李長宇的秘書齊景峰看到張揚進來,笑了笑退了出去。
李長宇正在審閱文件,看到張揚進來,放下文件笑道:「有幾天沒見到你了,坐!」
張揚在沙發上坐下,留意到李長宇辦公桌上的菸灰缸內堆滿了菸蒂,看來這位常務副市長的煙抽得越來越凶了。
李長宇道:「我上午去看過田局,他的情況好了很多,已經能夠坐起來了,他說這次多虧了你!」李長宇對張揚的醫術是十分了解的,田慶龍雖然沒說,可李長宇一樣推測到是張揚挽救了田慶龍的性命。
張揚道:「我可不敢居功,救他的人是江城人民醫院的專家,我沒幫什麼忙!」
李長宇知道他不肯承認,嘆了口氣道:「省廳專案組來了之後,案情也沒什麼進展,那幾名刺傷田局的小孩子全都是未成年,拿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根據他們的證供,這件事是一個叫黑八的人指使的,可黑八又死了,線索完全中斷。」
張揚已經知道這件事,他低聲道:「策劃這件事的人很狡猾,他早就準備好了退路!」
李長宇習慣性的點燃一支香菸:「省廳專案組已經初步認定,這起案件並非偶然,是一次蓄意報復事件,所以嫌疑對象很多……」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包括皇宮假日的幾個股東。」
話題終於還是落在了皇宮假日上,張揚道:「我倒覺著可能性不大!」
李長宇彈了彈菸灰,饒有興致道:「你怎麼知道?」
「他們就算恨,也應該恨我才對,跟田局沒什麼關係。」張揚通過這種方式明白的告訴李長宇,皇宮假日的事情就是我捅出來的,你也別掖掖藏藏了,我既然敢做就不怕認!
李長宇露出一絲苦笑,這小子終於承認他是那個始作俑者,這個麻煩捅得可不輕,連自己也被他給弄進來了,李長宇有苦難言,皇宮假日的事情讓他的名譽和威信再度受損,在這個競爭副市長的關鍵時刻,他接連遇到麻煩,現在已經落在左援朝的後面了,讓他緊張的是,最近左援朝和張揚的關係有所鬆動,向來沉穩的李長宇現在也不免有些亂了方寸,他低聲道:「最近左市長經常找你!」說完這句話他就有些後悔,這等於把內心真實的感受暴露出來了,以張揚的頭腦一定能夠從自己的這句話中感悟到他的緊張。
張揚笑了笑:「領導對下屬表示關心,沒什麼特別!」
李長宇點了點頭:「最近工作做得不錯!」說完他沉默了下去。
張揚也沒什麼話好說,他起身告辭離去,自從皇宮假日的事情之後,他發現自己和李長宇之間產生了無形的隔閡,雖然兩人都不會在意這件事,可這件事畢竟真實發生了,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產生了影響。
張揚來到樓下停車場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從自己的吉普車前離開,他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怒吼道:「你他媽給我站住!」
那人聽到張揚的吼叫,嚇得哆嗦了一下,反而加速向前面跑了起來,他奔跑的速度又怎能跟張大官人相比,被張揚衝上去一腳踹在屁股上,他摔倒在地上,張揚拽住他的衣領,不由分說就給了他兩個大耳刮子,張揚這兩天窩了一肚子的火,車胎都被人扎三次了,總算找到一個嫌犯,先出口氣再說。
那人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小青年,被張揚兩個耳光打得面頰腫起,他怒道:「你怎麼打人啊?」
張揚冷笑道:「就打你怎麼著!誰讓你劃我車來著!」他這才想起轉身看了看,自己的吉普車好像沒什麼傷痕,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打錯人了。
這時候有幾個人向這邊跑了過來,其中一個是招商辦主任董紅玉,她看到眼前情景擔心的叫了起來:「張揚,你幹什麼?」
過去董紅玉可一直都對張揚客氣著呢,這會兒臉色也變了,目光透出的全都是憤怒,原因很簡單,張揚打得這個是她兒子,董紅玉的兒子叫梁超,也是剛剛分到政府部門工作沒多久,剛才是對張揚那輛吉普車產生了興趣,所以圍著看了看,誰曾想這麼倒霉,被張揚當成劃車的給揍了一頓。
張揚自知理虧,有些尷尬的放開梁超,閃到了一邊,梁超膽小懦弱,可是看到母親來了,膽氣就壯了許多,他紅著眼睛向張揚沖了上去:「我跟你沒完!」被董紅玉給拉住了,董紅玉氣得臉都白了:「張揚,你說清楚,怎麼無緣無故打人啊?」過去她對張揚的客氣那都是假的,一旦觸犯到自己的利益,董紅玉可不是善於之輩,她決不允許別人欺負自己的兒子。
張揚咳嗽了一聲:「董主任,那啥……我看到他在我車前晃蕩,以為他要劃我車,所以……」
「從你車前經過你就得打人啊?你怎麼這麼霸道?」
梁超有母親撐腰膽子壯了起來,他抬腳就向吉普車踹了一腳,車門被他踹癟了一塊:「我砸了你的破車!」
張揚眯起雙目,殺機隱現,他讓步可不是因為怕董紅玉,是因為他剛才理虧,如果這娘倆繼續不依不饒,老子可是要發脾氣的。
這時候代市長左援朝的車進入了停車場,左援朝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換成其他人他是不屑於管這種事情的,可看到張揚和董紅玉發生了糾紛,他就走了上來,董紅玉看到左援朝,像是看到了救星,她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希望左援朝能給自己撐腰。
左援朝搖了搖頭,顯得頗為無奈,然後道:「年輕人嘛,有誤會說開不就行了,小張打人不對,可小梁踹人家車門也不對啊,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說不開的?」他看了董紅玉一眼道:「你是招商辦主任,一個正處級幹部,在這兒表現的就像個市井婦女,心疼兒子可以理解,也要注意影響啊!」
董紅玉愣了,這左市長怎麼回事兒?他這根本是在偏袒張揚啊,在她的印象中左援朝和張揚可是極其不合的,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天了?這領導的臉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董紅玉馬上意識到今天這個啞巴虧要吃定了,她咬了咬嘴唇,默默拽著兒子的手向大樓內走去。
左援朝看了看吉普車上凹下去的一塊,又看了看張揚,不禁笑了起來:「在政府機關打人,影響可不好!」,人家這話說得真是有水平,意思是你張揚打人下次分清地方,除開這裡,去別的地方打人都沒事。
張揚還是感謝左援朝及時出面幫忙的,他笑道:「謝謝左市長,我最近車被人扎三四回了,心裡窩火,脾氣也沖了點!」
「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可能得罪小人了!」
左援朝點了點頭,低聲道:「是不是皇宮假日的事情?」
張揚道:「應該是!」
左援朝笑道:「別跟那幫小人一般計較,既然人家惦記上你的這輛車了,你就暫時別開了,回頭我讓小車班給你配一輛!」
張揚再次感受到左市長對自己的關愛,自己這個小副處也有配專車的權利了,只要左市長想做的事情,在江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一切皆有可能,他笑道:「算了,我還是不給政府添麻煩了,我找朋友先借一輛!」
張揚也不是只走背運,楚嫣然終於要從美國回來了,這次她是陪同奶奶瑪格麗特一起返回國內,預訂在月底回國,不過目的地並非靜安,而是直飛北京,瑪格麗特這次回來一是為了拜會幾位老朋友,二是為了旅遊,三是順便讓張揚幫她看看病。
月底就是中秋國慶兩大節日,楚嫣然讓張揚去北京和她會合,張揚被江城的一攤事兒弄得也是不勝其煩,剛巧江城酒廠廠長劉金城也要前往北京商談引進包裝生產線的事情,張揚打著出公差的旗號和他一起去了北京。
張揚還是選擇在春陽駐京辦住下,畢竟他在這裡工作生活過一段時間,對這裡有著一定的感情,春陽駐京辦和顧佳彤聯營的農家小院如今生意已經是不溫不火,於小冬專門為張揚他們準備了最高標準的房間。
張揚這次提前來了幾天,眼看就是中秋節了,必須要走動走動,於小冬的話也驗證了存在這個想法的不僅僅是他,最近各大駐京辦都在忙著跟上頭溝通感情,越是到節日,越是駐京辦工作最為繁忙的時候,春陽駐京辦畢竟是個縣轄單位,縣裡的幹部就算想跟中央各部委攀上關係,也未必找得到門子,相對來說反倒清閒了一些。
張揚抵達北京當日並沒有急於和乾媽羅慧寧聯繫,他留在春陽駐京辦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的時候和劉金城一起在農家小院簡單弄了幾個菜吃了,於小冬去了平海駐京辦參加中秋聯誼會,所以也沒能留下來招待張揚。
張揚樂得清靜,跟劉金城開了兩瓶二鍋頭,坐在農家小院的大廳內喝著,想起農家小院當初一席難求的盛況,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又好像相隔很遠。
劉金城抿了一口二鍋頭道:「喝著還是我們清江特供好一些。」
張揚笑了起來:「劉廠長,這兒又沒外人,你別沒完沒了的GG!」
劉金城呵呵笑道:「習慣了,到哪兒都想著夸自己幾句,都說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可現在這時代,你不夸,這瓜還就是賣不出去!」
「酒香也怕巷子深,不過等你的改革方案實施之後,再加上江城電視台、省內各市電視台的全面攻勢,清江特供一定會被省內老百姓所認知。」
劉金城道:「這次引進包裝生產線之後,我們酒廠在外部包裝上可以上一個新的台階,賣相好了,才能賣出好價錢。」
兩人興高采烈的聊著。
這時候從門外走進兩個人,全都是張揚的老朋友,一個是國安局的邢朝暉,一個是中紀委五室的主任杜天野,他兩人到這裡來喝酒並不奇怪,他們本是老朋友,自從農家小院開業之後,就常來這裡喝閒酒,那會兒張揚還在春陽駐京辦當主任,現在張揚走了,可他們的習慣卻沒有改。
今天剛巧把張揚給逮了個正著,杜天野和邢朝暉都沒有想到張揚會坐在這裡喝酒,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沖了過去,每人揪住張揚的一隻耳朵:「小子,出息了,來北京城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反了你了!」
張揚慌忙討饒,他苦笑道:「兩位大哥,兄弟我今天舟車勞頓,就是想清靜清靜,明天開始逐一騷擾你們,沒想到這北京城這麼大,坐在這兒都能被你們遇到,緣分啊!」
邢朝暉笑道:「緣分個屁,你存心躲我的!」
張揚道:「老邢,您也是一位高權重的國家幹部,說出話來也要注意點影響,形象啊!」
邢朝暉把自己帶來的兩斤二鍋頭頓在桌上,拉了張椅子坐下,他和這裡的服務員都是極熟:「翠花,加兩道涼菜,來個烏雞燉牛尾,燒羊雜,再熗個南瓜絲!」
劉金城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的來路,可知道這天子腳下隨便一位都是有背景的人物,他慌忙起身給兩人倒酒。張揚給他們做了個相互介紹,劉金城對國安沒多少概念,可對中紀委這種單位卻清楚得很,知道杜天野這個級別放在地方上也得是正廳,邢朝暉看樣子比他官還要大,自己這個地方企業的小廠長在人家眼裡根本算不了什麼,有了這樣的認識,劉金城說話十分的小心,在酒桌上多數時間都保持著沉默,過了一會兒,他藉口喝多了,先回去休息了。
邢朝暉對張揚最近的情況很感興趣,不停的問東問西,張揚很驕傲的告訴他自己如今已經升任企改辦副主任,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副處,當初邢朝暉答應自己而沒有做到的事情,終於實現了。
邢朝暉知道這廝因為這事兒始終對自己抱有怨念,他笑了笑,舉起酒杯道:「如此說來,我要恭喜你了!」
張揚把邢朝暉定義為老滑頭,知道他的那張臉皮早就修煉的油鹽不浸。想讓他感到內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邢朝暉喝完那杯酒道:「二十一歲的副處,就是咱們北京城也不多見,張揚,你怎麼謝我!」
張揚一聽眼睛就瞪大了,我靠!老子的副處跟你有關係咩?幫忙的時候不見你,表功的時候,你搶著蹦出來了。
邢朝暉不緊不慢道:「章碧君找我了解過你的資料,我極力推薦你!」
張揚陰陽怪氣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我的資料現在是不是已經公開化了啊?要不要拿到新聞聯播上向全國人民宣告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