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強忍著眼淚,可是當她走出望江樓大門的時候,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快步走向角落,蹲了下去,低聲啜泣。
一隻白皙的縴手伸了過來,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張紙巾。
白燕抬起頭,看到眼前的林清紅,慌忙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她不想在林清紅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脆弱。
林清紅道:「那孩子是梁成龍的?」
白燕搖了搖頭。
林清紅道:「你不必騙我,我什麼都知道,我早就知道!」
白燕道:「你放心,我已經決定了,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會和他聯繫!」
「可是你肚子的孩子……」
白燕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林清紅道:「我給你一百萬,你把孩子打掉,從今天起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白燕憤怒的望著林清紅,她一字一句道:「不要以為有錢就可以侮辱我,我是貪錢,我很虛榮,可我現在明白,這世上最重要的是尊嚴,林清紅,我不如你有錢,可是我一樣有愛的權利,剛才我說的是謊話,我沒有懷孕,你不必擔心,你和梁成龍之間不存在任何的障礙!」
這時候黎姍姍和歐陽如夏都趕了出來。
白燕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林清紅望著白燕的背影,內心涌動著說不出的滋味,複雜到了極點。
包間內剩下的只有六名男性,其中五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著梁成龍,陳紹斌嘆了口氣道:「我是拼命想把她攔住的,可惜沒攔住!」
張揚道:「這事兒都怪我,如果不是為我接風就不會出這麼大的事情!」
張德放道:「你放心,我們什麼不會往外說!」
丁兆勇道:「看來林清紅早就知道了。」
袁波道:「咱們還喝嗎?」
梁成龍大聲道:「喝!為什麼不喝?我他媽就不信了,我離了女人就活不下去!」
張揚舉杯道:「革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梁兄,你就先走一步吧,哥幾個送你!」一句話得到了眾人的響應。
梁成龍豪情萬丈,倒了滿滿一玻璃杯,舉起來道:「咱們大杯乾!」
幾個人同時幹了這一杯,梁成龍提議再來一杯,除了張揚,別人是沒有這種酒量陪他了。
梁成龍舉杯道:「我就納悶了,你怎麼這麼好命,輪到我怎麼就得出事兒?」
張揚知道他喝多了,否則不會提自己的事情,笑道:「那是因為我響應國家號召,少生孩子多種樹!」
陳紹斌道:「說到這裡不知是該恭喜你還是該替你感到不幸,老同學,你好像要當爹了!」
梁成龍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廝分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端起酒杯有不少的酒灑了出來:「來!咱們不提那些煩心事,大不了……我這輩子就一個人過……」
這次沒人響應了,因為都看到林清紅從外面走進來了。
梁成龍看到林清紅去而復返,不覺一呆,他要把那杯酒喝下,卻被林清紅將酒杯奪了下來,冷冷道:「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梁成龍還想逞強,一幫人都向他使眼色,他雖然有些醉意,可頭腦還是留著幾分清醒的,思想搏鬥了一會兒,老老實實放下了酒杯,跟林清紅一起離去。
他們一走,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張德放有些納悶道:「怎麼我一請客就遇到這窩囊事?」
陳紹斌道:「常在河邊走焉能不濕鞋,大家以後都要小心啊!」
幾個人都把目光望向張揚。
張揚笑眯眯舉起酒杯道:「為英勇犧牲的梁成龍同志致敬!」
「致敬!」
張揚來到停車場進入皇冠車的時候,看到旁邊的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極為熟悉,想了想居然是王軍的車,這東江也不大,居然在這兒能夠看到他的車。他剛剛啟動汽車,就看到王軍和一位身姿窈窕的女郎向這邊走了過來,張揚本以為那女郎是徐雅蓓,可看身材又不像,徐雅蓓沒這麼高,等兩人走近,發現那女郎打扮的頗為妖冶,真的不是徐雅蓓,王軍把那女郎摟得很緊,一看就知道兩人的關係非同尋常。
張揚對這種事原本就看的很淡,悄悄開著車走了。
回到省政府招待所,準備進房休息的時候,徐雅蓓跑過來喊他去楊慶生房間打牌,張揚對打牌本來就沒什麼興趣,只說自己喝多了,匆忙躲進了房間,王軍的事情他還是決定不跟徐雅蓓提,有些事她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回去的路上樑成龍的頭腦漸漸清醒起來,他偷偷看了看林清紅,林清紅的表情並無異樣,可林清紅越是表現出平靜,梁成龍的內心就越發的忐忑。
林清紅從車載冰箱中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喝點水,醒醒酒!」
梁成龍嗯了一聲,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他想向林清紅道歉,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林清紅道:「對不起!」
梁成龍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衝口道:「什麼?」
林清紅道:「剛才在你朋友面前,我不該那樣做!」
梁成龍道:「該說對不起的應當是我,我……」
林清紅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算了,我今晚很累,不想再提這件事!」
梁成龍自知理虧,他低聲道:「以後我不會再跟她來往的!」
林清紅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根本沒有聽清梁成龍的這句話。
張揚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陳紹斌的電話,藍星集團的董事長金尚元已經於昨天抵達了東江,現在下榻於東江南郊的南國山莊,張揚對這裡並不陌生,過去曾經和秦清一起來這裡吃飯,並和平海水利廳廳長付道強發生過不快。
金尚元這次的行程十分隱秘,陳紹斌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從老爺子那裡打聽出來的,他把金尚元所住的地方告訴了張揚。
張揚得知這一消息之後,馬上就前往了南國山莊,十佳青年頒獎大會後天才召開呢,他今天也沒有任何安排。
金尚元住在南國山莊的一號別墅,別墅位於積翠山的最上方,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南國山莊的景色。
張揚來到大門前就被保安給攔住了。
張揚笑道:「我是省委辦公室的,找金尚元先生有重要事!」
那名保安道:「金先生不在,出去跑步了!」
張揚道:「往哪兒去了?」
那保安充滿警惕的打量了一下他:「你證件呢?」
張揚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誰啊?我一政府官員還要接受你的盤問?」
這時候他看到遠處有人向這邊跑了過來,卻是一個身穿灰色運動服的中年人,那人保養很好,看起來不過是四十多歲的樣子,從外表上看不出他究竟是韓國人還是中國人,反正長得都差不多。
張揚就站在門前,果然看那保安把大門給打開了,他料定這中年人就是金尚元無疑,迎了上去笑道:「金先生早!」
金尚元一言不發,根本沒有理會張揚的意思,繼續向大門走去。
張揚又道:「金先生好!」
那名保安上來攔住張揚的去路:「請你不要打擾金先生!」
張揚怒道:「我找他有事兒!」
保安怒道:「信不信我把你抓起來?」
「你他媽哪國人啊?抓我?你試試看!」
此時一個悅耳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張揚!」
張揚抬起頭,正看到身穿白色白色運動的金敏兒從後面趕了上來,她剛剛運動過,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俏臉泛出嬌艷的櫻紅色,顯得越發明艷無匹。
張揚頓時笑了起來:「敏兒!又來當翻譯啊!」
金敏兒嫣然笑道:「我正準備今天給你聯繫呢,想不到你就找過來了!」她有些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來到了東江?」問完之後,她馬上自己又給出了解釋:「我忘了,你是007嘛!」
張揚呵呵笑道:「這次我可不是衝著你來的,我來找金尚元先生的!」
金敏兒道:「我大伯?」
張揚一聽金尚元是金敏兒的大伯,心中的一塊石頭頓時落地,別的不敢說,憑自己的面子,讓金敏把金尚元請到江城轉一圈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金敏兒道:「進來吧!」
有了她引領,門前的保安當然不會為難張揚。
金尚元得知張揚是金敏兒的朋友,態度頓時變得友善起來,他邀請張揚在客廳坐下,金敏兒向張揚笑道:「你們先談,我去換衣服!」
張揚點點頭,金尚元讓服務員給張揚沖了杯咖啡,微笑道:「剛才我並不知道張先生是敏兒的朋友,慢待之處還望見諒!」
張揚笑道:「哪裡哪裡,還請金先生不要責怪我冒昧才好!」
金尚元抿了口咖啡道:「張先生來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開門見山道:「是這樣,我在江城市負責招商辦的工作,聽說金先生有意在平海開廠,所以特地請金先生去平海看一看。」
「你們的消息很靈通啊!我這次的考察目標是東江和嵐山,江城並不屬於我的考查範圍!」
「多考察一家也不錯,至少也有個比較嘛!」
金尚元笑了笑沒有說話。
張揚道:「實不相瞞,這次我之所以過來請金先生,是我們左市長的主意,他在韓國考察的時候曾經和金先生見過面。」
金尚元記憶力驚人,馬上就想起了左援朝的名字:「左援朝市長?對,我在漢城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不過當時並沒有深談!」
張揚笑道:「金先生答應嗎?」
金尚元沒有馬上表態。
金敏兒沐浴之後換上了一件灰色毛衣外罩綠色羽絨馬甲,緊身牛仔褲襯托出她一雙修長的美腿,足蹬棕色磨砂短靴,清純之中透露出活潑俏皮。
她自己拿了杯咖啡喝了一口,來到金尚元身邊坐下:「大伯,你和張揚談的怎麼樣啊?」
金尚元轉向金敏兒道:「我在平海的日程是怎麼安排的?」
金敏兒道:「今天在東江遊玩,明天考察東江開發區,下午和東江市領導見面,後天趕赴嵐山,在嵐山呆兩天!然後返回漢城!「金尚元道:「我想再去江城看看!」
金敏兒道:「這次的日程排滿了,周四你要回漢城召開董事大會,不過你下個月要去北京開代理商大會,那時候可以做出安排!」
金尚元向張揚微笑道:「這樣吧,我下個月去江城,具體日期,我會讓敏兒提前通知你們!」
張揚原本也沒指望金尚元這就去江城,左援朝給他的任務是把金尚元請過去,又沒規定時間,再說了,藍星集團投資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定下來,張揚笑道:「太好了,我馬上向市政府回報這件事!」
金尚元道:「無需刻意的準備,有什麼看什麼最好!」
張揚點了點頭,他提出邀請道:「不知金先生中午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吃頓飯!」
金尚元笑道:「中國人的飲食文化的確豐富多彩,我不喜歡那種場合,算了吧!」他看了看時間道:「我還得去教堂做禮拜,敏兒,你替我招呼張先生。」金尚元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就算來到異國他鄉也仍然不忘做禮拜的事情。
張揚也起身告辭道:「我也該走了!」
金敏兒把他送到門外,每次見到金敏兒總讓張揚情不自禁的想起春雪晴,兩人實在太像了,張揚離去之前又道:「你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金敏兒格格笑了起來:「我倒是沒什麼事情,不過我想去玄清湖看看,你有時間陪我去嗎?」
張揚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和金敏兒走得越近,以後藍星集團的事情就越好辦,他當即就答應了下來,金敏兒上了他的車,開到山莊大門方才想起自己沒帶手袋出來,驚聲道:「壞了,手袋忘了!」
張揚一個急剎,後面緊跟著他的一輛紅旗車沒想到前面會突然剎車,一下撞到了皇冠車後面,張揚和金敏兒推門走下車,紅旗車上也下來了三名男子,司機怒道:「我說你怎麼開車的?」
金敏兒充滿歉意道:「對不起,對不起!」
那司機不依不饒道:「談情說愛也不分個地方,你們找沒人地兒!」
張揚一聽火就來了,本身是他理虧,他也打算跟人家好言好語道歉來著,就是賠點錢也無所謂,可對方蠻不講理,得理不饒人,張大官人的脾氣就是這樣,你不講理,我比你還不講理,他瞪大兩眼珠子,惡狠狠道:「怎麼著?你追尾你還有理了?」
那司機也火了:「你突然剎車還有理了?」
張揚看了看兩車相碰的地方,紅旗車沒事,只掉了一點點漆,皇冠車的後保險槓卻癟了一大塊,這日本車就是不禁撞。他冷笑道:「我不找你賠車就算便宜你了,大家各走各路!」
那司機仗著自己這邊人多,而且道理又在自己這一邊,他衝上去去抓張揚的衣領子:「你不能走……」
張大官人豈能讓他把自己的領口抓住,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抬腳就踹在他的小腹上,把那司機踹了個屁墩兒,其他兩人也圍了上來,這時候紅旗車內的一個人方才出來:「幹什麼?幹什麼?」
張揚一看,這人他認得,是嵐山市市委副書記吳明,吳明也認出張揚,所以才現身相見,他笑道:「張主任,這麼巧,在這兒撞上了!」
張揚雖然不喜歡吳明,可礙於對方的身份,也只能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打了招呼。
吳明的司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捂著肚子道:「吳書記,他打人!」
吳明笑道:「都是誤會,我和張主任是老朋友了!」
張揚很敷衍的笑了笑,心說,老你麻痹,誰跟你是朋友?
吳明看了看撞車的地方,自己的紅旗車的確也沒有什麼損傷,他笑道:「這日本車是不禁撞啊!」說話的時候不僅僅是民族自豪感,也有種占了便宜的勝利感。
張揚點了點頭,摸出皮夾,掏了二百塊錢出來:「我突然剎車怨我,拿去補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