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道:「顧書記感覺這茶怎麼樣?」
顧允知道:「什麼人送給你這麼貴重的茶葉?」
張揚並不隱瞞:「何長安!」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的確有這個實力!」他緩緩落下茶盞,低聲道:「你畢竟是官場中人,和這些商人的相處要把握好尺度,做到不即不離。」
張揚道:「顧書記放心,我明白應該怎樣做。」
顧允知淡然笑道:「都說自己明白,可一旦遇到了事情,熱血上頭就不知該怎麼處理。」
張揚道:「您不是長夸年輕幹部有熱情有闖勁,思想具有開拓性嗎?」
「過猶不及,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尺度,超出了這個範疇,好就會變成壞,有利的就會變成不利的。」
張揚總覺著顧允知話裡有話,他決定不再繼續繞彎子了:「顧書記,我聽說江城出了點事?」
顧允知明知故問道:「什麼事?」
和顧允知這種級數的政治老手談話,張揚有種壓抑感,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談話,他也占不到任何的主動,有種被老顧牽著鼻子走得感覺。對顧允知的政治修為,張揚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低聲道:「我聽說春陽縣發生了械鬥,還死了人,這件事已經鬧到省里了。」
顧允知的表情依然風波不驚,他抿了口茶道:「不但是省里,京城那邊也知道了這件事,上級把電話打到我這裡,表示關注。」
張揚真是想不到這件事竟然連京城那邊都知道了,不過是發生在春陽縣的械鬥,短短的時間內怎麼會傳的這麼廣?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手,將一件發生在清台山的小事無限放大。張揚道:「顧書記,這次的事情明顯有人做文章!」
顧允知饒有興趣道:「為什麼要做文章?他們又能做什麼文章?」
張揚道:「清台山的那幫老百姓懂什麼?根據我的了解,械鬥產生的原因是馬匪安大鬍子留下的藏寶洞,幾個盜墓賊發現了藏寶洞,把裡面貴重的東西都給盜走了,然後他們放出消息,把周圍的村民吸引了過來,那些老百姓見到財寶全都紅了眼,你爭我奪,所以才發生了這場慘劇。」
顧允知沒說話,靜靜等著張揚的下文。
張揚道:「您可能不知道,每年發生在鄉里的械鬥多得數不過來,有爭水源的,有爭土地的,死人的事兒也常有,可這種事最多鬧到縣裡就解決了,該法辦法辦,該處罰處罰,可這次的事情為什麼會一直鬧到省里,連中央領導都聽說了,還不是因為杜天野在現場。」
顧允知饒有興趣道「如果是你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張揚道:「抓大放小!」
顧允知笑道:「什麼叫抓大放小?」
張揚道:「當然是抓帶頭鬧事的,至於普通的老百姓總不能一股腦全都弄到局子裡去,帶頭的給抓起來,人心自然就散了。」
顧允知道:「人家老百姓又沒犯法,你憑什麼抓人家?」
張揚道:「要抓就抓犯法的,他們不是鬧事嗎?一碼事是一碼事,我整頓的是秩序,抓得是罪犯,當天參與械鬥的人不少,趁亂搶走的財寶也不少,為什麼不從這方面著手?」
顧允知道:「按照你剛才所分析的,如果這件事的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你這樣做反倒會激化矛盾,讓人抓到更多的把柄。」
張揚道:「如果不採取強硬態度,這幫村民的氣焰肯定會更盛,他們會以為政府怕了他們,還不知要提出怎樣無理的要求。」
顧允知道:「現在所有的矛盾集中在哪裡?」
張揚想了想道:「陳崇山的身上!」
顧允知道:「陳崇山和杜天野什麼關係?」
張揚道:「杜天野的父親和陳崇山是老戰友!」
顧允知道:「杜司令在軍界很有威望啊!」
張揚此時方才意識到,顧允知剛才和自己的對話實際上是在教自己怎樣做。
顧允知又續了杯茶,輕聲道:「張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想要處理好一件事,首先要把這件事看的清清楚楚,要讓自己的思維從這件事中跳出來。」
張揚若有所思。
顧允知打了個哈欠:「人年紀大了,精力總是不濟,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張揚點了點頭,他明白以顧允知素來的做事風格,想讓他明確表達態度是不可能的,今晚跟自己說這麼多已經是破例了,他告辭顧允知之後離開,途經宋懷明家門口時駐足看了看,宋家沒有亮燈,宋懷明出訪還沒有回來。
張揚騎著他的幸福摩托車向黨校駛去,途經軍分區大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想起顧允知的話,杜司令在軍界很有威望啊!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他什麼,張揚對陳崇山和杜天野的關係再清楚不過,杜天野在陳崇山的事情上並不方便出面,可這次所有的矛盾都聚集在陳崇山的身上,杜天野絕不會袖手旁觀,張揚這會兒悟了過來,今晚顧允知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深刻的含義,他婉轉的指出這件事背後有人推波助瀾,處理這件事不可以硬來,杜天野不方便介入,目前最大的矛盾聚焦在陳崇山的身上,顧允知讓他旁觀者清,其用意就是讓自己不要過多的牽涉到這件事中去,至於杜司令在軍界很有威望,杜山魁已經死了,再有威望又能怎樣?可陳崇山的戰友不止杜山魁一個,還有楚鎮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