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中開始,張揚睜開眼,窗外還黑漆漆的,姜亮裹著被子蜷曲成了一團,他可沒有張揚的超強體質。聽到堂屋裡周山虎的聲音:「誰啊?大半夜的這是!」
一個急促的聲音道:「虎子,你出來,我得問你件事兒。」
周山虎愣了,他從聲音聽出外面竟然是石窪小學的校長陳愛國,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拉開房門,陳愛國一身風雪的站在門外,眉毛鬍子全都染上了雪花。
周山虎慌忙道:「陳校長,快請裡面坐!」
張揚聽到陳愛國來了,也從床上起來,走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保不齊這陳愛國突然轉了性,來把過去那點事跟他說個明白,可他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陳愛國應該不會改變。
陳愛國沒有進門的意思,站在門口道:「虎子,濟善師父受傷了,躺在廟裡面,情況很嚴重,我想你給我幫忙,把他送到醫院去。」
周山虎馬上想起下午在山路上和人撞車的事情來,他有些懊惱道:「我應該想到的,那些竊賊偷了這麼多的東西,我該想到去廟裡看看的。」
陳愛國驚奇道:「你知道這件事?」
周山虎道:「說來話長,陳校長,你等等我,我跟你去看看。」他轉身去拿衣服。
陳愛國點了點頭。
張揚也穿好了衣服:「我也和你們一起過去。」
陳愛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低聲道:「我們得抓緊點,山路難行,得走一個多小時。」
姜亮也聽到了動靜,可他實在是太累了,在裡面無力道:「張揚,我不去了,我真走不動了。」
張揚道:「你在這兒等著吧,我們三人去看看就行。」
陳愛國在前方帶路,周山虎走在後面,他是害怕張揚道路不熟,途中出了問題,可他很快就發現張揚健步如飛,比起他這大山里土生土長的人還要適應山路,周山虎笑道:「大哥,你也是山里人,經常走山路?」
張揚道:「在黑山子工作過一段時間,也是在這座清台山,不過我是在山東,你們是在山西。」
周山虎道:「看你走路就知道,沒有山里生活的經驗,根本不可能走這麼快。」
張大官人心中暗笑,他還沒有展示出自己的真正實力呢,如果施展出踏雪無痕的功夫,只怕要把這些人驚他個目瞪口呆。
陳愛國沒說話,打著手電筒大步走在前面。
張揚有意和他拉近距離,緊跟他的腳步道:「陳校長,那位濟善師父傷得重不重?」
陳愛國低聲道:「頭被砸了一下,流了很多血,反抗中從台階上摔下來,右腿好像斷了,我看今天必須要把他送往醫院,我一個人弄不動他,只能找你們幫忙。」他想起剛才周山虎的話,轉向周山虎道:「虎子,你剛才說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山虎這才把下午遇到竊賊的經歷說了一遍,他後悔不已道:「我以為派出所的警察會去西山寺調查,沒想到他們沒去。」
張揚道:「一定是看到雪太大,他們的車沒敢進山。」他對警察的辦案效率早有了解。其實今天的情況他也看到了,他們開車來到小石窪,一路之上都是依靠兩個人輪流帶路指揮,換成其他人還真不敢開進山來。
陳愛國憤憤然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去調查,這些人都是吃白飯的!」
周山虎道:「陳校長怎麼會去了西山寺?」
陳愛國道:「我拿了點白薯給他送過去,沒想到看到他倒在血泊里,還好有口氣在,我弄了床棉被給他蓋上,又在他身邊生了火堆,這才過來找你幫忙。」
他們邊說邊走,雪已經小了許多,從鵝毛大雪變成了細小的粉末,就像天上下起了白面,看來這場降雪持續不了太久時間了。
西山寺位於石窪小學正北的山峰上,山峰不高,可道路十分的難行,他們走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西山寺的廟門前。
濟善師父就躺在大殿內,身上裹著兩床棉被,一旁陳愛國臨走時給他生起一個火堆,現在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就快熄滅。
張揚看到濟善師父的時候才明白陳愛國為什麼沒辦法將他弄下山去,這老和尚身高體胖,至少得有一百八十多斤,真是想不通他吃齋念佛怎麼還能長出這麼多的脂肪。
濟善師父的半邊面孔都被血染紅了,頭上被人砸破了,不過現在血已經止住了,真正嚴重的是他的右腿,看到陳愛國帶著兩名年輕人過來,濟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了……廟裡被偷了。」
周山虎上前扶住濟善的肩膀道:「濟善師父,你別擔心,竊賊都被鄉派出所的人抓住了,人贓並獲,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把失物送回來的。」
陳愛國道:「得趕緊把濟善師父送到醫院去,咱們用門板把他抬下去。」
張揚道:「讓我先看看!」他來到濟善身邊,掀起棉被,看了看濟善的右腿,張揚道:「虎子,幫我找點筆直的木棍和木板,我幫著濟善師父復位,用不著去醫院那麼麻煩。」他捏著濟善的右腿,微笑道:「大師,你的頭疼不疼?」
濟善搖了搖頭,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覺著右腿一陣劇痛,他痛得哎呀叫出聲來,,卻是張揚趁著他注意力轉移的功夫已經閃電般幫他將右腿復位。
陳愛國雖然不懂醫術,可是看到張揚嫻熟的手法,已經猜到這個年輕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醫生。張揚利用周山虎拿來的木板,充當夾板將濟善的右腿固定好,然後拿出隨身的金創藥為濟善把頭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
處理完之後,他們幾人用門板將濟善抬到禪房。
濟善聽到失竊的東西已經都被找到,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安頓好濟善師父之後,已經是凌晨六點鐘了,天還沒有放亮,外面的雪已經完全停了,張揚來到陳愛國身邊欲言又止。
陳愛國知道他想問什麼,低聲道:「那張照片是66年拍攝的,當時一共有二十七個人來到盧家梁插隊,你看到的照片是在鄉政府門前拍攝的,來到小石窪村一共有八個人,我是其中之一。」
張揚強忍心中的激動,陳愛國終於主動提起了這件事,他低聲道:「我在照片上找到了陳校長。」
陳愛國伸出手:「把那張照片拿給我!」
張揚把照片交給了他,陳愛國來到篝火前,借著火光看著那張照片。
張揚一旁看著他,心中還是很忐忑的,生怕陳愛國隨手將照片扔到火堆里,這張照片可是得來不易啊。
陳愛國似乎看出了張揚的心思,嘆了口氣道:「就快三十年了,如果不是你拿來這張照片,我幾乎都要忘記了。」
張揚道:「有些事忘不掉的!」
陳愛國把照片還給張揚道:「不錯,有些事忘不掉的,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張照片的?」
張揚並沒有隱瞞,他照實說道:「沈靜賢你認不認識?這張照片,我就是從她家裡找到的。」
「沈靜賢?」陳愛國咀嚼著這個名字,表情顯得有些迷惘,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張揚指著照片上和王均瑤站在一起的沈靜賢道:「就是她!」
陳愛國低聲道:「她不叫沈靜賢,她叫沈良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66年來盧家梁的時候,她就用的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