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匯區公安局長林光明也到了,他沒想到兩位局領導都比他先到,拱手道:「慚愧慚愧,路上堵車來晚了。」他一邊說話,一邊把外套脫下來,室內空調打得很足,根本穿不住那麼多的衣服。
趙國強哈哈笑道:「我們從總局過來,就經過你們天匯區,那裡見到有堵車的?再說你也沒來晚啊!」
林光明不好意思的笑道:「這藉口說習慣了,一張嘴就溜出來了,我是沒來晚,不過比兩位領導來得晚。」林光明很會說話,他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和公安局領導,和天匯區各級領導關係都相處的很不錯。張揚通過石勝利請他過來,林光明並沒有猶豫,孟允聲和房心偉兩人的事情在公安局內部早就傳開了,誰都知道他們兩人下台和張揚有著直接的關係,對於這樣一個人林光明是不想得罪的。
張揚招呼幾位公安局的頭面人物坐下,張德放道:「早知道這樣,我把其他幾個分局的頭頭都叫過來了,省得再到局裡給小程介紹了。」
趙國強道:「張主任真是關心我們局裡的事情,連我們歡迎小程的接風宴都替我們擺好了。」他這句話明顯在諷刺張揚管得太寬。
張大官人笑道:「幾位領導誤會了,我不是想替你們擺接風宴,今天這頓算我請焱東的,焱東在豐澤的時候就是我的好搭檔好朋友,我擺這場接風宴的目的是想給大家介紹介紹,以後焱東在南錫還要靠各位領導多多幫忙多多照顧。」
程焱東聽張揚這樣說,心中還是很感動的,他初來乍到當然不方便多說話,微笑道:「希望各位領導以後要多多關照。」
張德放哈哈笑道:「焱東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以後我們工作上會相互幫助,工作之餘也會多多交流,來!咱們為焱東的到來共同幹了一杯。」
三句不離本行,一群公安在一起,沒聊幾句話題就來到了新近發生的爆炸案上,話題是林光明挑起的,案子發生在天匯區,雖然市局接手,可他也很關注這件事,畢竟天匯區很久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惡性案件了,林光明道:「唐紅英母女兩個得罪了什麼人?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殘忍,竟然下手將母女兩人都殺死了!」
趙國強嘆了口氣道:「還沒有什麼眉目,不過根據現場的情況調查,和屍檢報告來看,母女倆都是被人先殺死,然後才製造了這場煤氣爆炸,這場煤氣爆炸只是想造成意外的假象,不過殺手的手法太拙劣了。」
張德放沒說話,端起茶杯默默喝著茶,最近南錫接連不斷的出事,他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
林光明道:「傅連勝一家的遭遇在咱們公安內部引起了很大的震動,無論傅連勝過去做過什麼,他已經死了,他的妻子和女兒是無辜的,如今也落到這樣的下場,不能不讓人感到惋惜。」
石勝利和傅長征坐在一起,這種場合他們兩人原本是沒多少資格說話的,傅長征當然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可石勝利還是憋不住,他張口道:「傅哥活著的時候,我跟他很熟,我覺著他人挺不錯的,他到底得罪了誰啊,怎麼會落到這麼慘的下場?」
張德放放下茶杯道:「今天的主題是歡迎小程,怎麼又聊起案情了,我看你們全都是工作狂,這樣可不好,工作和生活要分開,工作之餘,咱們不談案情,喝酒,喝酒!」
趙國強笑道:「張局,你不是說過,咱們當公安的,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沒有休息的時候嗎?」
張德放呃了一聲,不由得笑道:「我有這樣說過嗎?」
林光明作證道:「張局的確這麼說過。」
張揚道:「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鐵人也受不了啊,那啥……我贊同張局的話,工作之餘,咱們不談案情,喝酒!喝酒!」
張德放當晚的情緒始終不太高,看得出他有心事,離開的時候,程焱東和張揚一起把他送到停車場,張德放他們分別握了握手,他看了看張揚忽然道:「張揚,我想跟你說件事。」
張揚點了點頭,和張德放一起來到無人的路燈下,張德放點燃一支香菸,低聲道:「紀委有沒有找過你?」
張揚愣了一下,馬上想起李培源找他詢問海天的事情,難道張德放也被調查了?
張德放用力抽了口煙,吐出一團煙霧道:「你不用多心,我只是隨口問問。」
張揚道:「李書記倒是找我談過,問起海天轉讓的事情,我如實說了,怎麼?他也找你了?」
張德放抬起頭,看著煙霧裊裊升騰而起,在燈光下不斷地擴散,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段金龍可能提供了很多不實的材料給紀委,想要抹黑我們。」他用上了我們這個詞,是想提醒張揚,現在他們兩人站在一艘船上,段金龍舉報的不僅是他,還有張揚。
張揚不屑笑道:「段金龍那個人根本就是一個小人,他離開南錫,肯定對我懷恨在心,他愛怎麼舉報怎麼舉報,我才不管,反正我沒有做錯什麼事。」
張德放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算你沒做錯什麼,也要引起警惕,體制內的事情恨難說,別人說你好的時候沒人信,可一旦說你壞,馬上就要調查,紀委的那幫老傢伙最喜歡的就是挑毛病,別看他們平時對你笑眯眯的,指不定什麼時候給你下絆子。」張德放更像是說給自己聽,他和張揚之間也很久沒有這樣推心置腹的說話了。
張揚從張德放的話里已經推測到紀委可能找到他了,看來張德放的日子很不好過,張揚道:「謠言止於智者,這世上的流言多了去了,如果我們每件事都在乎,我們什麼事也幹不成了。」
張德放道:「千萬別小看小人的力量,段金龍遞了不少黑材料給紀委,主要就是指向咱們兩人的,老弟,看在咱們相交一場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啊。」
張揚笑道:「謝了,我一定多多留意。」
張德放離去之後,張揚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紀委書記李培源找他問海天大酒店的時候,他就猜到,可能有人遞了黑材料,張德放的這番話已經證明,段金龍肯定將手裡的一些證據遞到了紀委,當初段金龍離開南錫,放棄海天大酒店也是迫不得已,看來他不甘心咽下這口氣,現在事情沒過去多久,他就籌謀反擊了。張揚並不怕段金龍的反擊,正如他向紀委書記李培源所說的那樣,他根本沒有從海天的轉讓過程中撈取任何的好處,張大官人壓根看不上那點兒錢,別人不這麼認為是別人的事情,他能夠看出張德放很緊張,早在段金龍經營海天的時候,張揚就察覺到張德放和段金龍之間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段金龍落難之時,張德放對他不聞不問,想必是張德放的絕情觸怒了段金龍。
張德放當晚並沒回家,而是來到鍾海燕的住處,因為害怕別人撞破他們的關係,鍾海燕在市郊租了套房,她剛剛從燕歸來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洗澡,看到張德放開門進來,鍾海燕感到有些驚奇,她迎上去幫助張德放脫下外套,輕聲道:「不是說你今晚要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