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梁道:「水污染的問題要追究東江方面的管理責任,張揚的問題就是你們對他太放縱,要追究你們的管理責任!」
夏伯達這會兒只能點頭,沒辦法,在領導面前哪有說理的地方,誰讓自己過來的呢?過來就是挨罵的。說到對張揚放縱,其實真正放縱張揚的是你喬書記,你把他放到南錫來攪和就不是放縱?如果沒有你的背後支持,他敢這麼猖狂?
喬振梁道:「你別光點頭,你認為張揚的問題應該怎麼處理?」
夏伯達道:「張揚同志年輕衝動,這次打人的確不對,不過考慮到他的動機還是為了南錫老百姓的利益,也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還請領導們給他一個機會,處理是要處理的,希望不要太重。」夏伯達在這一點上還是很厚道的,他是南錫市長,當然要維護自己的幹部,這也是他必須要說的話,如果在這種時候,他把張揚推出去,不但南錫領導層會看不起他,連喬振梁也看不起他。
喬振梁聽到夏伯達這樣說氣反而順了一些,他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不能輕描淡寫的越過去,我已經將他的事情交給了省紀委,處理方案很快就會出來,張揚是你們南錫出來的幹部,身為他的領導,也就是他的家長,子女打了人,家長要有個態度。」
夏伯達慌忙表態道:「喬書記,我馬上就去探望廖博生同志,我去登門道歉!」
喬振梁意味深長道:「你和廖博生是老朋友吧,你們好好溝通一下。」廖博生的妻子尚莉和喬振梁的老婆孟傳美關係很好,因為廖博生被打的事情來到喬振梁家裡哭訴,喬振梁對此也頗為光火,他讓夏伯達過去也是為了平息這件事。
喬振梁回到家裡的時候,發現女兒在那裡等他,喬振梁笑道:「夢媛,你媽呢?」
喬夢媛道:「尚阿姨生病住院了,我媽去探望她了。」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來到沙發上坐下。
喬夢媛給父親泡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然後在他的身邊坐下,喬振梁看出女兒有事想說,微笑道:「有事?」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小聲道:「張揚這次惹得麻煩是不是很大?」
喬振梁端起茶杯,吹去水面上的茶葉,抿了一口茶,低聲道:「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政治了?」
喬夢媛道:「爸!張揚是我朋友,關心一下朋友不可以嗎?」
喬振梁緩緩落下茶杯道:「哦,我倒忘了!」
喬夢媛道:「爸,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喬振梁呵呵笑道:「女兒啊,真是嚴肅啊,政治上的事情你不懂,別問了!」他起身想走,卻被喬夢媛一把抓住了手臂,拖住他不讓他起身:「爸,你倒是說啊,準備怎麼處理他的?」
喬振梁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交給紀委了,好像是要記過吧!」
喬夢媛道:「記過?為什麼呀?記過會留下記錄的,對他以後的政治前途都會造成影響,爸,你不覺著對他的處理太嚴厲了?」
喬振梁道:「女兒啊,你先放開我,我累了一天了,你別纏著我啊!」
「就不放!你還沒說清楚呢,張揚打人是不對,可是那些官員也要對水污染事件負責啊,和水污染的管理責任相比,張揚打人只是小事情,你身為省委書記,什麼是主要矛盾看不清楚嗎?」
喬振梁真是哭笑不得,他嘆了口氣道:「女兒啊,你不懂政治,張揚沒有組織紀律性,記過處分對他來說都是輕的,他今天能打開發區主任,現在不嚴肅處理,保不齊明天他的拳頭就會落在我頭上。」
喬夢媛被父親的話逗笑了,她咬著嘴唇道:「他不敢,他對你尊敬著呢,背後常說你的好話,說你英明睿智,說你運籌帷幄,說你高瞻遠矚,還說啊,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你。」
喬振梁覺著有些不對了,女兒今天的表現真是一反常態,張揚的事情竟然讓她這麼緊張,難道……喬夢媛道:「爸,我從沒求你辦過什麼事情不?」
喬振梁道:「別說,假公濟私的事情我不干!」
喬夢媛道:「爸,你真要處理張揚啊?」
喬振梁點了點頭道:「組織上定下來的事情不能變!」
喬夢媛道:「張揚救過我的命啊,你現在要處分他是不是有些恩將仇報啊?」
喬振梁真是頭疼了,他嘆了口氣道:「女兒啊,這件事是公事,他救你是私事,我是平海省委書記,我得公私分明。」
喬夢媛今天的刁蠻勁兒上來了,她還是不放開父親:「那好,你收了張揚這麼多賄賂怎麼說?」
喬振梁瞪大了眼睛:「女兒,你別胡說八道啊,我什麼時候收他賄賂了?這事兒傳出去,我一輩子的清名就被你毀了。」
喬夢媛振振有辭道:「你找他要了多少幅字?張揚的一幅字市價得賣多少錢?何長安出兩百萬買他的滿江紅是不是確有其事?你手上有多少?算算!」
喬振梁苦笑道:「女兒啊,這……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喬夢媛道:「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爸,我知道您向來恩怨分明,這次你就當還他一個人情,放過他吧。」
喬振梁心中暗嘆,難怪說女生外向,一向乖巧的女兒為了張揚居然跟自己翻起了老帳。喬振梁捏了捏女兒的俏臉:「吃飯!」
喬夢媛看到父親仍然沒有答應放過張揚,知道再求他也是沒用,撅起櫻唇道:「我不吃了!」
喬振梁笑道:「真要和我抗爭到底了?」
喬夢媛道:「我是對你的做法不滿,我出去了!」
喬振梁愕然道:「你留我一個人在家裡吃飯?」
喬夢媛道:「飯都準備好了,你自己吃吧,我和同學約好了一起吃飯。」
喬振梁道:「不是約了張揚吧?」
喬振梁沒說話,穿上外套向父親擺了擺手就出門了。
喬振梁望著女兒的背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政治上的事情的確不能摻雜任何的感情成分,平心而論,和東江管理層的責任相比,張揚打人事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喬振梁卻不能視而不見。官場有官場的規則,身為平海的最高領導人,他必須維護這個規則,而張揚卻恰恰是最喜歡破壞規則的那個。對這個年輕人是該到了敲打的時候,喬振梁認為自己對他的敲打並不是什麼壞事,在目前的狀況下,對他的敲打應該是好處更多一些,他先打了張揚的板子,就堵住了其他人的嘴巴,讓其他人無法說出話來,這是對張揚的一種變相的保護,同時也通過這件事向南錫領導層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水污染事件鬧到目前的地步,對喬振梁的未來政治布局是有益無害的,必須要有人對這次的事件承擔責任。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無疑要對這件事負責,雖然這件事還不至於對他省常委的位子造成影響,可是足以影響到常務副省長花落誰家。
真正讓喬振梁感到困擾的是女兒剛才的表現,夢媛一直都是一個乖乖女,想不到今天為了張揚一反常態,旁觀者清,喬振梁看出女兒是真真正正的緊張張揚,可喬振梁又對張揚的感情世界早有耳聞,他雖然欣賞張揚,可是並不認同這小子的感情觀,喬振梁此時不禁有些頭疼了。
夏伯達聽說廖博生的老婆尚莉生病,買了些營養品專程跑到醫院去探望,尚莉一直都有心臟病,因為丈夫被打,這兩天替自家男人委屈,一著急上火,心臟病就犯了。
夏伯達在病房門外遇到了廖博生,聽說尚莉已經休息了,也就沒有進去,把營養品交給廖博生,廖博生也沒推辭,把東西放回病房,轉身又出來了,向夏伯達道:「走,我請你吃飯。」
夏伯達道:「還是我請你吧!」
廖博生道:「你大老遠從南錫過來,怎麼能讓你請我,走吧,對門的魚頭王隨便吃點兒。」
兩人是老朋友了,對彼此都十分的了解,他們在對面的魚頭王要了包間,這並不是因為他們喜歡鋪張,而是他們害怕打擾,東江的地盤上認識他們的很多。
廖博生叫了一個魚頭火鍋,夏伯達從車裡拿了瓶五糧液,微笑道:「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酒。」
廖博生道:「老朋友了,何必分得那麼清楚,你大老遠的來看我,本來就該我請你。」
夏伯達道:「聽說弟妹病了,我是來探望弟妹的。」
廖博生道:「不用解釋了,你來這裡什麼目的,我清楚。」
夏伯達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面對廖博生這種政治老將,他的確不應該繞彎子,廖博生看得很透。
夏伯達道:「今天喬書記把我叫了過去,痛罵了一頓,說我對屬下管教不嚴,過於放縱,我今天來找你,是特地向你當面道歉的。」
廖博生道:「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沒必要說客氣話,說實話,我心裡是很憋屈,一個年輕小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了我一巴掌,我這張老臉全都丟光了。」
夏伯達安慰他道:「張揚就是那種人,脾氣一上來,天王老子都不顧,不過你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
廖博生道:「水污染的事情責任在我們,今天下午泄漏點已經全部找到了,也修復完畢了,工業園的企業獲准重新開工,其實如果當初我們不是害怕影響到東江的經濟收入,也不會造成後來的狀況,我要為這件事承擔主要的責任。」
夏伯達道:「省里會怎樣處理這件事?」他已經意識到這次的水污染事件不會就此算了,肯定要有人出來為這次的事件承擔責任。
廖博生道:「老夏啊,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也不瞞你,我很後悔,這次的事情完全沒必要鬧這麼大,我太看重國際工業園,我沒想到這件事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而且在這次的事情上我很自私,沒有考慮到兄弟城市的利益。」
夏伯達端起酒杯道:「博生,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聽你道歉的,其實我是想向你道歉。」
廖博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兩人把這杯酒幹了,廖博生道:「你了解張揚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