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國澤還是帶著妹妹一起離開了房間,杜天野也隨同他們一起來到院子裡,蘇媛媛有些奇怪的問道:「媽為什麼要單獨和他說話?」
杜天野道:「或許是想問問她自己的病情。」
蘇國澤黯然嘆了一口氣,母親的病顯然並不樂觀,已經出現了腎衰竭的症狀,又拒絕前往醫院治療,他之前請過一位專家來,那位專家認為沈靜賢最多還有幾天可活。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之後,沈靜賢方才放開張揚的手臂,低聲道:「你是張解放的兒子?」
張揚也不再隱瞞,點了點頭道:「是!」
沈靜賢有些無力的閉上雙眼道:「我早就該猜到的。」
張揚道:「別多想了,我給你開一張藥方,你還是養病為主。」
沈靜賢道:「不用管我了,你開了我也不吃,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我對這個世界早就厭惡透頂,對我來說,死是一種解脫。」
張揚道:「你的兒女都很關心你,你要是放棄治療,他們會很難過。」
沈靜賢搖了搖頭道:「我活在這個世上就是為了遭受折磨,我一天都不想活下去了!」
以張揚的手段,他還是有把握延續沈靜賢的生命的,可是面對一個已經失去了生的意志的人,就算他也一樣束手無策。
沈靜賢道:「上次你過來的時候,扮成張解放嚇我!我的意識雖然混亂,但是當時的一些情景我還記得。」
張揚被她揭穿,多少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道:「對不起,我的好奇心重了一些。」
沈靜賢道:「我告訴你一件事,滿足你的好奇心。」
張揚沒說話,隱約猜到沈靜賢想說的事情和蘇媛媛有關。
沈靜賢道:「你去小石窪村調查過我是不是?」
張揚照實回答道:「我當時並不是衝著你去的,我是為了調查王均瑤,沒想到會查到你。」
沈靜賢道:「我過去叫沈良玉,當年的確在小石窪村插過隊,王均瑤、許常德、董德志、陳愛國那些人當年都是和我同批的知青。」
張揚道:「陳天重呢?」
沈靜賢道:「看來你查到了不少的事情,那些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我一個要死的人,也沒有什麼放不開得了……」說到這裡她緩了口氣,方才繼續道:「我和陳天重的事情和其他人無關,堅決反對我們來往的是我的母親,當年我的父親被劃成右派,他經受不了種種折磨,最後選擇了自殺,我的母親從那時起身體就不好,我要回江城照顧她,考慮到現實的問題,我和陳天重選擇分手。回到江城後不久,我在別人的介紹下和一個老實巴交的工人結了婚。」
張揚望著沈靜賢,沈靜賢的目光卻沒有看著他,始終直視著前方的牆面,仿佛周圍沒有任何人存在,沈靜賢道:「婚後不久,他得了重病,我可能是個不祥的女人,凡是我身邊的人總沒有好下場,我要照顧母親,又要照顧丈夫,可是我從返城之後,我的工作問題遲遲沒有著落,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去找了許常德,那時候他已經是江城機械廠的副廠長,看到我來找他,許常德表現的很熱情,畢竟當年我們都是在小石窪村插過隊,我提出讓他幫忙進廠,他當時並沒有一口應承下來,只是說會儘量去辦,過了一陣子,他果然幫我辦好了入廠上班的手續,不過……」
沈靜賢的表情充滿了痛苦,她的雙手緊緊攥著床單道:「後來我才發現他沒有那麼好心,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雖然沒有說明,可是張揚已經明白,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在那樣一個動亂的年代,沈靜賢一個孤苦無助的女人活下去並不容易,張揚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她和王均瑤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可謂是春蘭秋菊各擅其場,許常德對她生出邪念並不意外,因此張揚對許常德的為人越發的不齒。
沈靜賢道:「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丈夫,他知道這件事後承受不住羞辱,服毒自盡了……我對不起他,他死後不久,我的母親也因病去世了,再也沒有人妨礙我和他的來往。許常德經常來我家裡幫忙,我也在潛意識中接受了他,成為了他的地下情人,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許常德的司機張解放知道了這件事,他搜集到了不少證據,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趁著一次來我家幫忙的機會,他……」
張大官人臉上發燒,雖然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老爹毫無印象,可是自己畢竟是他兒子,想不到這位親爹竟然干出了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張大官人都不好意思正眼去看沈靜賢。
沈靜賢道:「他手裡握有我和許常德來往的證據,並以此作為要挾,我恨他,卻不敢將這件事聲張出去,而那時許常德似乎聽說了什麼,他害怕我和那個兒子的存在會帶給他不好的影響,所以漸漸疏遠了我,張解放對我百般糾纏,我恨他,認為我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所以在一次他喝醉酒來找我的時候,我請他吃飯,並往他的酒裡面放了敵敵畏。」
張揚倒吸了一口冷氣,現在他面對的正是親手殺死他老爹的兇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過望著這個皮包骨頭,氣息奄奄的女人,張大官人已經興不起任何的報復之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