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芳自從來到醫院之後始終沒說過一句話,除了睡覺,就是坐在床上發呆,兒子送回她的身邊之後,她抱著孩子哭了一陣子,她的家人在外地,幫助料理完丈夫的喪事已經回去了,李明芳和婆家的關係不好,直接的表現就是關於丈夫的賠償上,婆家認為既然人都死了,就只能接受現實,而且他們已經在賠償協議書上簽了字。
李明芳始終都不肯簽字,最終她抱著兒子爬上了塔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的婆家人都沒有一個人露面,據說婆家人偷偷去兒科看望了小孫子,還想把小孫子帶走,因為遠方的制止才沒有得逞。
洪長青把那捧怒放的鮮花放在床頭柜上,用儘可能溫和的口氣對李明芳道:「李明芳同志,張書記過來看你了。」
李明芳坐在那裡,雙目望著窗外,仍然沒有回頭。
洪長青還想說話,張揚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下去,走到孩子的身邊,看了看小孩子,那孩子顯然不知道曾經經歷的事情,睡得很安詳。
張揚輕輕碰了碰他的小臉蛋,轉身離開。
他就快走到門前的時候,李明芳道:「謝謝!」
張揚停下腳步,看到李明芳轉過臉來,蒼白的臉上掛著兩顆淚珠。
張揚笑了笑道:「不用謝我,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我都會這麼做!」張大官人並非是想要表現出自己的高姿態,他救李明芳母子沒有任何的政治動機,以他的為人,不可能看著這對母子在自己的面前走上絕路。
李明芳道:「張書記,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
張揚在徵求了護士的允許後,獨自一個人留了下來。
李明芳道:「張書記,我不怕死,可是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我死了誰照顧我的孩子?」
張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笑道:「李大姐,你能這樣想就好,事情已經發生了,悲劇已經造成了,我們不能始終想著不幸的事情,要學會向前看。您兒子就是你的未來和希望,為了他你更應該好好的活下去。」
李明芳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還是有些想不透。」
「有什麼想不透的地方,只管對我說。」
李明芳道:「港口大火死了這麼多人,最後一句責任事故就完了?縣委書記昝世傑走了,港口撤了幾個領導,這件事就等於對我們有了交代?什麼是責任事故?為什麼會發生責任事故?」
張揚默然無語。
李明芳道:「我丈夫活著的時候收入不低,我懷孕的那天起,他開始信佛,有時候半夜會做夢驚醒,他說自己做了一些虧心事,說害怕有天會有報應。」
張揚道:「他究竟做了什麼?」
李明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能夠猜到他參與了走私。」
張揚道:「有證據嗎?」
李明芳又搖了搖頭:「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說有一天他死了,肯定是別人害死的。」
張揚的內心頗感無奈,他能夠理解李明芳的心情,可是僅憑著亡夫的一句話,就認定他是被別人害死的,也未免太過武斷,張揚道:「李大姐,我答應你,這件事我一定會好好調查,如果這起火災存在任何的疑點,我都不會匆忙結案。」
李明芳眼圈紅紅地看著張揚道:「張書記,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我不在乎什麼賠償,我有手有腳,我可以自食其力,我能夠養活我的兒子,但是政府欠我一個說法,欠我一個明白!我是他妻子,我要知道我丈夫是怎麼死的?以後當我兒子問起我他父親事情的時候,我可以誠實的告訴他。」
張揚道:「我明白!」
張揚來到病房外,洪長青迎了過來,她關切道:「張書記,李明芳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吧?」在洪長青的眼中,李明芳整出自殺的鬧劇是為了製造影響,從而獲得更高的賠償。
張揚對洪長青的這種問話方式很是不滿,但是他並沒有表露出來,淡淡笑道:「沒有。」
張揚出門後上了奧迪車,張揚開始發現,公務的時候開那輛坐地虎並不合適,洪長青身上的香水味兒很好聞,不可否認,她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張揚的目光落在洪長青搭在扶手的手腕上,微笑道:「洪大姐的這塊表不錯!」
洪長青笑了笑,她輕聲道:「我對象從國外給我帶回來的,沒多少錢,張書記的表才好呢。」
張揚道:「我未婚妻給我的定情信物!」
洪長青道:「我聽說楚小姐在美國做大生意,這手錶一定很名貴吧?」
張揚道:「具體價錢我不清楚,感情是用金錢衡量不了的,就算她送我一塊電子表也是一樣。有句話怎麼說,有情飲水飽嘛!」
洪長青笑道:「你們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
兩人說話的時候司機把車停了下來,前面的道路擁堵不堪,洪長青皺了皺眉頭道:「小李,怎麼從這條路走了?」
司機小李叫苦不迭道:「洪主任,我本來覺著長江路違章經營的比較多,害怕堵路才繞行的,可我沒想到這裡也會堵。」
洪長青道:「這裡是二手車市場,不堵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