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奇偉剛剛上車,雨似乎又變大了,風颳得車體有些搖晃,司機小心翼翼地前進,不過讓他們欣慰的是,約接近海員俱樂部,車輪吃水越淺,看來這裡的受災情況並不嚴重。
來到海員俱樂部大門前的時候,發現門前的道路積水很淺,龔奇偉不由得有些詫異,剛才項誠告訴自己這裡情況緊急,受災較重,可是現場情況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嚴重。
更讓龔奇偉奇怪的是,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他示意司機從大門進入,整個院子裡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司機也覺得奇怪了,他向龔奇偉道:「龔副書記,好像人全都轉移完了,這裡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龔奇偉皺了皺眉頭,他拿起手機,正準備撥通項誠的號碼,卻發現手機上根本沒有任何的訊號,顯然附近的信號塔出了故障,這裡的信號根本撥打不出去。
司機道:「龔副市長,咱們走吧?」
龔奇偉點了點頭。
司機正準備調頭的時候,聽到前方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一輛載重貨車緩緩啟動,強烈的遠光燈束照射向他們,司機被照得睜不開眼睛,怒道:「什麼人?」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憤憤然要找對方理論。
可就在這時候,那輛載重貨車突然啟動。
龔奇偉坐在后座上,看著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那輛載重貨車毫不猶豫地撞擊在司機的身體上,然後從他的肉體上碾壓過去。
龔奇偉瞬間明白了什麼,他想要推開車門,此時已經來不及了,載重貨車全速撞擊在越野車上,將越野車的前頭撞擊的癟了進去,然後迅速倒車,繼續又撞擊在車體之上。
龔奇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重重撞擊在車廂門板上,然後又被彈回自己的座椅,沒等他的身體穩定下來,第二次撞擊又已經到來,接連不斷的撞擊將越野車一直撞出了海員俱樂部的大門,撞到了道路的邊緣,撞開了護欄,然後,已經完全變形的越野車倒著從護欄的缺口落了下去,從近三米高的高度摔落在河床內。
龔奇偉滿身都是鮮血,他看到了上方天窗的玻璃已經完全裂開,看到了河水正從天窗的邊緣緩緩滲入,他伸出滿是血污的手,試圖推開那扇玻璃,他的身體卻被牢牢地卡在座位上,河岸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冷冷望著小河中的那輛車,看著垂死掙扎的龔奇偉,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小河的水位在不斷上漲,淹沒了龔奇偉的身體,他甚至聞得到自己身上的血腥,甚至感受得到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眼前出現了妻子和女兒的俏臉,龔奇偉的目光濕潤了,他的淚水一點點從眼眶中滑落,不是恐懼,而是遺憾,他沒有在人生的最後一刻見到自己的妻女,今生再也沒有機會了。
龔奇偉的手指顫抖著,他忽然看到了插在椅背置物袋中的一隻原子筆,龔奇偉用盡所有的力量拽出了那支筆,然後顫抖著在車頂上寫下一行字,項誠……誘我……,寫完這四個字,水已經完全將他的口鼻淹沒。
岸上的人看到那具身體在車廂內不斷掙扎抽搐,直到徹底不動,他這才點了點頭,回到貨車的駕駛艙,啟動貨車,駛向深遠的夜色。
從電話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項誠的內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相反,他的眼圈卻紅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負疚感籠罩了他的內心,放下電話,他的手有些機械地捶打著桌面,淚水慢慢地流淌。
宮還山在此時敲響了項誠的房門,項誠擦乾了眼淚,聲音嘶啞道:「進來!」
宮還山走入他的房間內,看到項誠的樣子,不由得吃了一驚:「項書記,你這是……」
項誠道:「北港何其無辜,百姓何其無辜,為什麼要遭受這場劫難……」
宮還山有些感動地抿了抿雙唇道:「項書記,天有不測風雲,自然災害是我們無法估計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盡力去減少損失,您也不必太難過。」
項誠道:「你過來是為了告訴我什麼事情?」項誠甚至懶得問好事還是壞事,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好消息。
宮還山道:「項書記,除了北港之外,幾個市縣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災害,其中以濱海的情況最為嚴重,目前和張揚失去了聯絡,那邊都是許雙奇在負責指揮。」
項誠沒來由發起火來:「都什麼時候了,他去了哪裡?啊?這種時候,他身為市委書記不應該出現在抗災的第一線嗎?」說完這句話,項誠似乎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還山,走……咱們去現場看看……」項誠剛一站起來就感覺到一陣頭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宮還山慌忙上前攙扶起他的手臂,關切道:「項書記,您怎麼了?」
項誠擺了擺手,用手捏了捏眉間的肌膚,低聲道:「我沒事,可能是太久沒吃東西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