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應懷邁步進去,看都沒看地上睡成一團的人一眼,他在御案後坐下,隨手翻了兩本摺子,第一本是禮部侍郎的折,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沒說到重點。
蕭應懷硃筆一批:刪繁就簡,勿說廢話。
第二本是告狀的,戶部高大人參隔壁吏部同僚下班路上跟別人說他壞話,摺子言辭激昂痛徹心扉。
蕭應懷蹙著眉不耐煩的批了句:汝實聒噪。
他拿起第三本,正要翻開,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嗡嗡嗡的說了兩句夢話。
「食堂雞腿敢賣我八塊錢……」
蕭應懷掀起眼皮。
「又是黃燜雞……不吃黃燜雞了……」
「射手來拿紅……嗎的別搶中路線啊……」
「我要把發明小組作業的人都掐死……」
「ddl……嗯,ddl……」
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一半隱入暗處,狹長的眼眸中儘是冰冷的審視。
宋儉是被凍醒的,他睡覺習慣蓋被子,就算蓋不住全身肚子上也得蓋點,他半睡半醒的伸出胳膊打算拽點什麼過來。
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一塊布料……拽了兩下。
宋儉:「嗯?嗯??」
他抬起頭,下一秒眼睛驟然睜大。
人。
男人。
皇帝。
宋儉疑似失去語言功能,急急忙忙的從地上爬起來,而在他睡過的地方,一道晶亮的水漬發著耀眼的亮光。
他邊擦口水邊整了整衣服,乖乖的跪在旁邊,一聲不吭了。
蕭應懷長身而立,垂眸看著跪在眼前的親衛,右邊側臉因為長時間趴睡印下一片很深的紅痕,還沾著口水。
「宋漸。」男人嗓音低而深沉。
「你跟在朕身邊幾年了?」
宋儉:「o.O?」
難道是發現他換了餡兒了?在考驗他?
他磕磕巴巴的回了句:「好……好多好多年。」
蕭應懷慢慢的俯身,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仰起臉來。
宋儉心裡急得跟那什麼似的,口水口水,你捏著口水了!
眼前的男人恍若未聞,陰沉的盯著他。
宋儉的嘴巴撅了起來,像個小黃鴨一樣。
他阿巴了兩聲:「陛下……窩……」
「你如何?」
被打斷的宋儉飛快的眨了兩下眼睛:「窩……窩縮今甜似個意歪……」
蕭應懷:「……」
他鬆了鬆手。
「再說。」
宋儉咽了下喉嚨,小心翼翼道:「我說今天是個意外您信嗎?」
蕭應懷:「朕還以為你能說出個什麼理由。」
男人鬆開了他。
宋儉就這麼眼睜睜看到他抽出一張帕子開始慢條斯理的擦手。
「……」
會不會尊重人,知道愛國敬業誠信友善這幾個字怎麼寫嗎?
不尊重人的皇帝慢悠悠的擦著手,而宋儉跪在他面前看他擦手,膝蓋都跪麻了。
這一刻,宋儉終於痛徹膝蓋的明白了那句話,人生的分水嶺其實是羊水。
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是皇帝,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是暗衛太監宮女牛馬。
宋儉神遊天外,悄悄用手給自己按摩膝蓋,但用處不大,按了會他就把手墊在了膝蓋下面。
這樣舒服多了。
蕭應懷擦完手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暗衛不知道什麼時候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趴下了。
「你手呢?」
宋儉仰起臉:「?」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他慢吞吞從膝蓋下面拿出來,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把兩隻手心攤了出去,手指因為剛才片刻的擠壓泛著淺淡的粉紅。
蕭應懷瞥了眼:「跪這麼一會就受不了了?」
天生反骨大學生:「……」
你在狗叫什麼?要不你來跪一下試試呢。
該死的封建專制皇權時代。
蕭應懷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竟然在自己暗衛的臉上看到了不服氣。
嗯,沒看錯,氣得臉都成包子了。
蕭應懷看著他,就在某一刻,他突然眼神凌厲,手指朝著眼前人雪白的頸子掐去。
突然被掐住的宋儉:「???」
不er哥們,又掐?
宋儉喘不過氣來,很快眼底就浮起了一層生理性的霧水,他眼尾發紅,手指顫抖著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完了真要絲了。
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