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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那樣羞愧,那樣的無地自容,可心裡又是那樣的委屈,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可他又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能隨手掀開巨浪,亦能一個擺尾,便平息驚天怒濤,他能在任何一處深海任意馳騁,但在這片玩笑一般的命運之海中,他卻像一個溺水的凡人,抓不到哪怕一根救命的浮木,只能任風浪席捲,無助浮沉。

他需要透氣,需要喘息,可掌心中的玉人並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

「所以,你想好了嗎?」璃音仍舊拽著歸嵐那一綹鬚髮,動作也依舊輕柔,她甚至沖他笑了一下,可那笑里卻無一絲憐憫與柔情,「你若想好了什麼時候去死的話,我們倒是可以結個伴。」

第91章

璃音也沒太在乎歸嵐會給出怎樣的答案,既已藏弓於此,他的選擇幾乎是不言而喻的了。

無非是憑什麼,不甘心,不想死……

命運對這位神龍一族的小神君太過殘忍,若她只是途經此處,聽聞這樣故事,遇上了,手頭有辦法,那也真會撈他一把,救上一救。但可惜,他們隨波沉浮在同一片殘忍的命運之海中,她自救尚且不能,哪裡還有餘力再給他拋出什麼救命稻草呢。

總之,落日神弓她是一定要帶走的,她和歸嵐,也是一定要死的。

說是在問歸嵐想好了沒,但璃音也只是在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給他機會,為自己挑選一個體面些的死法。

那麼至少她會陪他一起,叫他不要那麼害怕,那麼孤單,有彼此相伴,黃泉路上也能熱鬧些。

可歸嵐聽了她這結伴赴死的提議,怔忡一瞬之後,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看她笑了,便就靜靜看了一會,良久,突然心中大石落下似的,一抿唇,竟也有些歡喜地笑了。

「阿璃。」

他溫聲喚著她的名字,單手叩印,心頭魂鏈驟亮,將璃音原本沉睡在東海冰晶之上的本體直接召來了身前。

能隨時隨心召喚出魂鏈另一端拴束著的「奴隸」,這是他身為「主人」的特權。

其實魂鏈的再進一步,或者說它的終極形態,便是魂契,也就是眾仙家都十分熟稔的所謂「認主」。締結魂契,乃是雙方甘願無悔的一場認主儀式,因著你情我願,故而這儀式雖效力高,約束力強,實施起來卻十分容易。而魂鏈本就是締結魂契不成,退而求其次的強制手段,正因著強制,才反而難修。

但一旦修成,便能縱情享受所有作為主人的權利了,比如現在的歸嵐。

璃音就用附身在碧玉小人之中的這一縷神魂,冷眼看著歸嵐將閉目昏睡的那個自己喚醒。

然後便是青玉小人手眼垂下,本體甦醒,神魂合一。

已是歲底深冬,淵海澄冰,浩波茫茫。

璃音的本體在濕冷海水中醒來,她定了定神,掀眼去望身前眉目清雋,笑容溫軟的青年,眼中殺意盡顯。

事已至此,該給的真相都給了,該問的話也都問透了,在他面前,她不想,也沒那個必要再做任何掩藏。

都說魂鏈堅不可摧,靈仆的意志被壓死,絕無叛主逃離的可能。

可是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就不可能?她既能從雲卿手中奪下玉橫,就未必不能從歸嵐手中奪下自己。

那就讓她來試一試,試著來做這逆主掙脫的第一人吧。

「歸嵐……」

璃音雙手叩動魂印,掌中赤紅螢光浮起,她一雙眸子紅而清透,危險,又偏有種能寧定人心的力量,她定定看著歸嵐,語調仍是和緩,竟像是在哄:「和我死在一起,不好嗎?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與你同生,與你共死,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你當真不情願嗎?」

就在這最後還能清醒的一段時光里彼此相伴,做世上最無間的親人,看看山,看看海,也看看彼此,到了日子,便一起笑著,攜手共歸神魂於天地,這樣有什麼不好,難道不比去當一條喪失神志、只知吃人的魔龍快活嗎?

可若能被她這樣輕飄飄幾句話就說動,魔龍便也不會成為魔龍了吧。

她活過一世,犯過大錯,回過頭來,才知道保有這一身清名的好處與自在,可歸嵐尚且活在他的第一世,活在他的委屈與無辜之中,他只會想儘可能地活下去,不會懂得這些。

總是因為想要的比這更多,總是心存那一點自負與僥倖,覺得自己能控制得住,覺得自己不會變成那樣,最後才會成為魔龍的。

果然歸嵐靜靜聽完她的遊說,仍只是抿唇看著她,不吭聲,不說話,一手抬起,指腹輕壓,便要去撥動魂鏈。

璃音眸色沉下,掌中紅芒陡盛,赤色光焰蟄伏在心口那條鎖鏈的底端,像一隻蹲守於此、繃緊後腿、蓄勢待發的血獅,它已張開血盆巨口,只待對方輕輕一撥那心鏈,便要蹬足狂奔,反吞而上。

所謂魂術,拼到最後,其實拼的就是意志力,幸好,她別的本事不多,就是一股子能跟人耗到天荒地老的拗勁兒強大。

她能跟人耗生耗死,把玉橫都耗得徹底沒了脾氣,現在的歸嵐說到底不過一條還未成器的小魔龍,真要論起邪性,恐怕還不及她身上的萬分之一,她有什麼耗不起的。

魂鏈在這一端被青年長指撥動的同時,拴束在少女身上的另一端亦是赤芒暴漲,那紅光艷過滾血,帶著能倒卷山海的威勢,對準這鏈條的主人侵吞奔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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