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女緊緊闔上了雙眼,男人遲來四年的告白,除了夜風和他,誰也沒有聽見。
遠處忽有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傳來,火把一簇簇如一個個亮黃色的星點,一點一點向近處移動著。
好吵。
慕璟明沒什麼表情地抬頭看了一眼。
沒了她牽著他的那隻手,他便又一次站去了隔岸。
沒有她的世界,於他而言,只是一團混沌的虛無。
握住破軍的五指收緊。
他曾答應過會和她一起活下去。
如今沒有了一起,他便也不算食言。
——阿璃,你不能再陪我了,那便換九重天上的那位神君去陪你吧。
「終會相見……我記得的,我會記得。」
高空之上星辰爍動,男人閉上眼,就著將少女擁在懷中的姿勢,用力地將破軍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待宮人禁軍們提燈照把著走近,卻只見騎射場上躺了一地的屍體,太子腦袋歪在腳邊,其餘各位貴人胸口一個碗大的血洞,卻只有武寧侯府那位慕小侯爺,垂首半坐在地上,臂中似在擁著什麼人,可走近一看,那懷裡又有什麼人,只有滿身血糊的黏漿,和自那血洞之中,不停透吹而出的冷風罷了。
第116章
風清露冷,秋氣肅金。
今年是鄉試年,到了八月,科場便照例熱鬧起來了。
初八這日要迎考生進場,於是在五更天時,貢院門前便轟隆隆放起了大炮,一連放了九個。
職事官們個個穿戴齊整,在公堂里擺出香案,焚香祭拜,叩請關公文昌巡場主試,又插好紅黑二旗,口中喊著「恩鬼進,怨鬼進」,燒了紙錢,分請了恩怨二鬼進場,這才算是布置停妥,能迎考生進場了。
廉秀才在場外抱著考藍,頭上裹一頂平平整整的方巾,穿了身簇新的綢布衫子,紅光滿面,下垂眼眯眯地笑著,神采奕奕地等著點名入場,倒有點像是文曲星動,今番必要高中的模樣。
年初他畫了本《楚燕偷春》,卻不想畫一作完,那偷情的淫/婦便按著他畫中的結局死了,這下踩中了個大噱頭,叫這冊小書在整個望州結結實實大賣了一把。
賺足了銀子,又筆懲了淫/婦,實是心頭諸事通暢,老秀才活到五十多歲,始覺人生大運終於輪轉到了他頭上。
現今坐在考場中,那捲子答起來更是筆走如飛,全無滯澀。廉秀才越寫越興奮,筆下那文章寫到結語,已是寫到周身萬物不見,唯見手中一支筆飛墨來去。他滿臉熱汗,眼□□光,乾枯的兩條瘦腿都亢奮到在桌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顫,仿若跌入了某種無人無物、唯文思暢涌的狀元之境。
待最後一筆收束,恍恍惚惚竟聽得耳邊鑼鼓喧天的報喜聲響,又仿佛看到自己的名字已是掛在那榜上頭一名,高高地中了。
神思顫奮間,正做著狀元美夢的廉秀才呵呵痴笑著一抬頭,竟猛地瞧見一個身穿蝶黃紗裙的女子正端坐在他案頭,一雙水眸秋波漾漾,就眨也不眨地將他望著。
見他抬首,那黃衫女子便沖他盈盈一笑,秀口微張,吐字端雅:「廉先生,可還認得我?」
這一笑,直把廉秀才三魂七魄都笑沒了一半,屁股一個哆嗦,沒坐穩,整個人便望後一跌,跌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
「你……你……你不是已經……」
廉秀才跌坐在小小的考間裡,顫著一根指頭指著那黃衫女子,滿面的紅光都變作了驚恐,嘴裡「你」了半天,忽地一陣眼神渙散,全身失力般往地上一癱,只剩下一張嘴唇蠕蠕地道:「怨鬼……是怨鬼進來了……」
「不,不……」說著忽又一陣清醒,掙扎著半坐起身,瘋狂搖起頭來:「楚雁兒,你這怨鬼找錯地方了,是那幫獄卒殺的你,冤有頭,債有主,你自去縣衙找殺你的人報仇,與我有什麼相干!」
說罷猛地爬起身來,欲向外沖,卻迎身撞上一面流轉著淡淡藍白色寒光的光屏,又給狠狠彈了回來。於是驚叫一聲,又轉過身去,竟如一隻壁虎一般,張開四肢,瘋狂扒爬那考間的隔牆,像是這樣就能從牆頂爬躍出去似的。
「先生不必如此驚慌,您先前拿走了我家的一樣東西,我不過是來向先生討回。」楚雁兒仍是端坐,頭髮絲也沒亂了一根,一開口,也仍是斯斯文文。
然而廉秀才一聽這話,扒拉那牆的手腳都快扒出了殘影,顯是更驚慌了,尖聲叫道:「不是我!不干我事,你們家裡關起門來的恩怨,都不干我的事!難道是我逼著你去和那小廝淫/亂,那都是你自己淫性太盛,才遭的報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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