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岑遙踢了踢腳,小石子咕嚕嚕地滾下坡。「啊呀,好痛。」底下一個小孩子誇張地喊道,「哥哥,你在上面嗎?」
季容夕撥開綠枝:「怎麼了?」
小孩子裂開豁豁牙使勁笑:「哥哥,給我逮一隻知了。」底下立刻又冒出好幾顆小腦袋,爭先恐後地喊道:「給我,給我,我也要!」
季容夕真爬上去逮了。桐岑遙很不屑,但見他忙活半天滿頭大汗,實在看不下去了,衣服一脫也爬上了樹:「看我的!」小孩子們就眼巴巴地圍在樹下,仰頭看他們倆。桐岑遙先捉住了,蹭的跳下樹,引得一陣歡呼。
季容夕站在高高的樹上,低頭一看:
濃綠的山。
濃蔭的枝葉。
小弟弟小妹妹們的大大的腦袋,小小的胳膊,像一節節藕段,使勁地揮著,笑著,吵著。
桐岑遙左手摁住撲他衣服的孩子,右手高高地舉著知了,笑得開心。
遠處,橘陽籠著盛夏的傍晚。
第047章 第5發子彈 | 桐孟2
【47】
8歲的妹妹小蔥一邊跑,一邊沖季容夕甜甜地喊:「哥哥,你們快走啊!」腳下一滑,嗷嗚的一聲踩進草溝里,急得要哭。季容夕把她拎出來,她嘻嘻一笑,拍拍濕褲邊又跑了。
桐岑遙忽然悄悄說說:「家裡有一個小姐姐,上個月車禍死了,聽說被虐待了。」
季容夕驚訝:「不報警嗎?」
那個小姐姐剛滿18歲,送出去的那天,還給桐岑遙剝了一個粽子,送回來的就是一隻小小的骨灰盒。養父母得了一大筆封口費,隔天買了一輛豪車。
桐岑遙歪著頭呢喃:「你說她被虐待為什麼不跑呢,我一定要機靈點,不對勁就使勁跑。」
季容夕懵懂:「女孩子都跑不快吧。」
兩個少年,懵懵懂懂地討論著別人的死。後來,季容夕每次想起這個傍晚,都感覺像雙腳被吊起來一樣,喘不過氣來。
桐岑遙的養母早等不耐煩了,指著季容夕說:「就他吧,跟岑遙也能作伴。」
季容夕落下臉:「我不去!」
養母仿佛猜到他的回答,沒有勉強,指著小蔥說:「你去換個乾衣服,跟我們走。」小蔥眨眨眼,又驚又喜。
季容夕心裡咯噔一聲。
連忙跑到院長的辦公室去。
老院長上個月病了,新來的院長是一個三角眼男人,正在各種領養文件上蓋章——自從他來之後接收了很多小孩,又送出去了很多。
新院長斜著三角眼白:「虐待?瞎說什麼!小蔥跟了他們是前輩子的福氣!」
季容夕急了:「反正你不能讓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