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幫里有好幾個人老愛找他茬。
之後,他也清淨了。
畢竟目睹過他在刑堂的兇殘,沒人不心生畏懼,敬而遠之。季容夕很清楚自己的改變:他不再良善,他向著「惡」走去,他也許會成為像吳光那樣的人。
有一天,五湖幫的人來鬧事。
季容夕沖在最前頭,直接把領頭的那個人抓住了。這個人,一向作惡多端。季容夕二話沒說,直接抓回刑堂就是一頓毒打,拳頭不帶勁,就上刑具。
那人很快就血肉模糊。
季容夕一陣爽快,忽然,他意識到,就算只揍作惡的人也不是長久之計,他終會變成活閻羅的。,熟悉的噁心瞬間湧上心頭。
他衝進衛生間,吐了個翻天覆地。
「阿夕,又病了?」吳光忽然火大,「我就說那個醫生在敷衍了事,過來,我親自帶你去醫院看,看不好我燒了那棟醫院!」
不能與黑暗為伍。
更不能成為罪惡的幫凶。
不能忘記身在深淵。然而,在深淵徘徊,季容夕找不到出路。
這天他又跟一群人花天酒地。
又喝得差點斷片。
他渾身發虛,不想回嘈雜的屋子。
他暈乎乎地走進一條巷子,沒幾步就癱在一棵樹下,順勢躺下了,依稀分辨著天上的星辰。
二月風冷,他連籠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不一會兒手凍僵了,胃裡翻滾得特別難受。他翻了一下身,換半邊身體膈石子。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飛起來了,像在雲層里似的。很虛,有點慌,他拼命睜開眼。
他被人扶起來了。
是一個戴著舞會羽毛面具的男人。
季容夕本能地推開,左手撐著樹,歪頭凝視眼前的男人:短髮乾淨,羽毛面具遮了大半張臉,嘴唇唇形優美。一身豎領灰灰風衣,身姿挺拔,莫名一股凜然正氣。
是個正常人。
季容夕放下心來。
紅男綠女,飄忽而過,人人都帶著面具,一個個像動畫片裡出來的妖魔精怪吸血鬼——原來,是午夜面具舞會散場了。
季容夕一鬆懈,腿又軟了,不自主地往樹下一栽,眼看磕到樹幹。男人飛快伸手撈了一撈。季容夕順著手臂就倒過去,直接倒向男人的懷裡。男人單手扶不住,雙手將他拽起,拽著拽著就成了抱著的姿勢,跟藤纏樹一樣。
男人有一種乾淨的氣息。
沒有血腥,沒有罪惡,像春天的草,澀澀的,純純粹粹,與季容夕平日接觸的人截然不同。
「你能不能站直了?」男人開口了。
「你別扶啊。」
「我倒是能甩開啊,你先鬆手。」聲音沙沙的,像下雪,但沒有發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