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真不比在別的地方,這裡每時每刻都在送別,沒見過是體會不了那種絕望的。同是住在一個走廊VIP病房裡的,都已換了好幾撥陌生面孔了。哪個是缺錢的,可這病不能用錢換,如果可以,林鵬飛早出院了。
徐寧沒來之前他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總覺得他要治好病然後接著哄徐寧。現在這人主動到醫院伺候他,自願給他想要的結果,他卻很怯。
他怕這次他也讓徐寧失望,壓力和焦慮便隨之而來了。越是想好越是焦躁,導致這兩天的檢查數值特別不好。
如果說從山村回來看到的林鵬飛是脫胎,那麼患了重症的林鵬飛就是換骨。徐寧到現在才願意相信,林鵬飛是真的變了。不管他多視而不見,他都得承認這點。
「我會照顧你到出院的。」
這是當晚睡覺前徐寧說的。
林鵬飛扭頭看著陪護床上縮著肩膀的身影,欣喜的是徐寧已經不在背對著他了。他小聲道:「能不能離我近一點。」
徐寧看了看兩張床之間巴掌寬的距離閉上了眼睛:「趕緊睡,說了不能熬夜。」
「你過來點,我就睡了。」林鵬飛再次小聲道。
徐寧沒有動,時間分分鐘的過,他好像睡著了。卻在林鵬飛蓋好被子的時候猛地起了身,動作乾脆利落的將兩張床合併在了一起。
幾天來,這兩張床的距離是越來越近,像極了他們的關係。第一天晚上徐寧住在這時,伸手能碰到窗台,現在,他伸手能碰到林鵬飛。他重新躺回床上:「睡吧。」
林鵬飛側著身看著重新閉上眼的徐寧,黑暗裡低沉著聲音:「我睡不著。」
奇了怪了,這幾天林鵬飛睡覺哪怕在大白天也能沾枕頭就著的,現在已經夜裡十點多了,還瞪著眼說睡不著。最好不是新換的進口藥有問題。徐寧嘆息著開口:「那你想怎樣。」
林鵬飛:「想跟你說說話。」
徐寧保持了絕對的耐心:「說。」
「好。」
在林鵬飛嘗試著向他身邊移動的時候徐寧制止:「要是把儀器管弄掉了自己插。」
林鵬飛這才放棄挨著徐寧睡的想法,他伸直了胳膊,正好能碰到徐寧肩膀,在心裡罵他弟不會來事,就不知弄個窄點的陪護床。再一想是他怕徐寧睡不好才吩咐弄張舒服點的。
他一直都在自作孽不可活,曾經怕徐寧離開他,以為憑打罵能讓徐寧害怕,明明知道徐寧怕疼,卻理所當然的犯錯。他得這種病是罪有應得,老天給他的教訓一次比一次大。
時間可能真會磨掉那些混合在愛里的激,情,可當日子變的無奇,他還是願意給徐寧那份唯一的溫情。
他從來都不是不愛徐寧了,他只是曾經自我管理不慎變成了個混蛋,現在除去心魔,品性歸於平淡,也算是種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