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鹿起身來到中間空地,一撩袍擺,行了個再標準不過的單膝跪禮,口宣:「奴才林鹿,參加陛下,願吾皇萬壽無疆,大周福祚綿長。」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個『萬壽無疆』!」宣樂帝開懷大笑,惹得懷中美人跟著花枝亂顫,「不愧是愛卿看中的人才,嘴甜,朕喜歡!賞!」
宣樂帝大手一揮,旁邊很快就有伺候的御前太監端上來一盤東西,待走近一看,竟是排列得滿滿當當的金元寶。
林鹿雙手舉過頭頂接賞,繼而露了個討巧的笑,聲音都像浸了蜜似的:「謝陛下恩賞,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太監年紀不大,褪去昔日青澀,言行舉止處處透著紀修予親自調.教出的大方得體。
又有一副好皮囊加持,林鹿一上前,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好!下去吧,賜酒!」宣樂帝龍心大悅,酒熏欲重的目光一直留戀地追隨林鹿身形而動,不是黏在他姣好明艷的臉上,就是欣賞甚麼玩寵般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
「感念陛下垂愛,臣替犬子敬陛下一杯,」紀修予在林鹿入座後不動聲色地站起身,高舉酒杯遙對宣樂帝,「願吾皇身體康健,與靈嬪娘娘早添龍子。」
「哈!知朕者,莫若卿啊!」這一句正說進宣樂帝心窩,捋著鬍鬚將倉幼羚摟得更緊,另側不甘寂寞的寵妃挺著胸脯擠到跟前,一時間高位上柔媚嬌笑與粗獷朗笑此起彼伏,將宴會氣氛推至高潮。
林鹿案上多了一杯銀樽,其中盛滿棕紅色的酒液。
「來,眾卿家、愛妃,與朕共飲此杯!」宣樂帝率先一飲而盡,得意地倒轉空杯展示給眾人看。
「謝——陛——下——」
林鹿沉默地撈過銀樽,隨眾人一起昂頭飲盡。
辛辣略帶腥氣的烈酒入喉,像吞了口火般順著口腔一路燃至胃底。
林鹿用舌尖頂了頂上牙膛,定定垂眸緩釋著這股熱辣氣息。
「宮裡酒勁大,」紀修予動作自然地抬手蹭掉林鹿唇邊溢出的一絲酒液,「捱不住就出去走走。」
「嗯。」林鹿也不推辭,應了聲就離席而出,路上引得無數人紛紛側目,褒貶非議聲皆有之。
此時暮色漸起,殿外宮燈已燃著,將四下通路照得通亮。
大殿後是一片竹林。
林鹿沿其中小路緩緩走了半晌,還是覺得胸口燥悶,這種不適感不僅沒因吹了晚風消散,反而在走動時微微出了層薄汗,催得人更加潮熱不安。
正當林鹿換了副表情準備回到席上——其實是由「陰沉著一張臉」調整成「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風打竹葉沙沙作響,他隱約聽到些許不和諧的人聲。
「我那時說什麼來著?你若敢說出去,老子扒了你的皮!」
「四皇兄……我、我誰也沒說啊!」
「那老三是怎麼知道的?!」
「我……我之前惹父皇不快,禁足兩月有餘,趕上迎夏祭父皇高興才准我出門,我不知道三皇兄他是……」
林鹿轉過彎,竹影掩映著一方空地,正站著發生口角的兩人。
沈煜軒看著沈行舟那雙無辜微顫的瞳眸就氣不打一處來,揚起厚掌就欲往他臉上招呼。
他掄圓了胳膊,夾帶著呼呼風聲,沈行舟嚇得閉了眼睛。
就在那隻手掌離沈行舟面龐不過寸許距離,竟被人從後抓住手腕生生止住勢頭。
沈煜軒一臉怒容瞪視過去:「什麼人?敢管老子的閒事,你不知道本殿是大周第四皇子嗎?」
那人冷哼一聲,手上使了點勁道將沈煜軒手臂輕巧摔回,語調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四皇子,又如何?」
他眼神陰冷,下頜線條鋒利如刀刻,面容卻美得肆意張揚,竹影搖晃落在他一襲墨綠長袍上,整個人艷詭得好似月下妖。
沈行舟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有些陌生的林鹿,一肚子委屈堵在喉嚨中間,莫名就紅了眼圈。
第28章 嘗嘗味道
「又如何?」
四皇子咬牙切齒重複一遍,怒道:「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惹了本殿下到底能如何!」
說著,沈煜軒側步拉開架勢,再次高高揚起巴掌。
沈行舟下意識就想擋在林鹿身前,被後者一把抓住手腕制止了。
林鹿面色不改,甚至連腳步都沒錯一下,立在原地靜靜看向眼前暴怒的四皇子沈煜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