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似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沉吟半晌,染上促狹笑意的聲音再次裹挾著風聲響起:「那便讓自己一直有用——比如參加今晚的摔角會。」
楚逸飛沒想到眼前這位看著軟弱的六皇子,實則竟是這般篤定信任著自己所愛所行之事。
義無反顧。
這讓因顏如霜猶豫煩心數日不止的楚家三郎很是自慚形穢,不禁又一次打心底里對沈行舟刮目相看,兩人之間一直流於表面的友誼似乎也多了些更加實質的甚麼東西。
第62章 比劃比劃
天色漸晚,眾將在空處鋪場團坐,身後圍著躍躍欲試的諸多士卒。
沈行舟和楚逸飛坐居次席,面前矮案上擺著杯酒果盤。
場地中央燃著一叢巨大篝火,熊熊火光沖天,映得人們眼中都好似有微小火苗在跳動。
沒有冗餘的啟動儀式,駐隊將領站起身吆喝幾句,摔角會便算作開始。
「來啊!敢不敢跟爺爺碰一碰?」「誰怕誰?早看你不順眼了,走!」
軍營里一向沒什麼娛樂活動,好容易逮到機會,這些按捺許久的兵士也不再拘著性子,管你年長少幼、還是軍銜高低,相熟的彼此拍背推搡著就上了前,空地上一塊塊為防觸地受傷而提前鋪就的厚地毯上很快就站滿了兩兩成對的摔角手。
沈行舟面上帶笑,注視著離得最近的一對漢子,他們二人毫不含糊,相互一點頭,立時便頭足相抵地抗在一處。
「好!」看到精彩處,沈行舟跟著一同叫好,還拍了幾下巴掌,頗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
楚逸飛還在思索方才對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楚逸飛同沈行舟一樣,都不是甚麼城府深重的人,有話直說,心思都擺在臉上,這也是二人對脾氣的原因之一。
他之所以對沈行舟有此「失敬」一問,只是因為沈行舟先前出謀劃策時,明顯對另一種更為簡單可行的方法避而不談——那便是皇帝賜婚。
宣樂帝近年雖不至於垂垂老矣,卻也不再是盛年,而他幾個兒子正值青春風茂,由於沒有一家獨大的皇子勢力,且皇權大多掌握在一介宦臣手中,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存了心思,就算有等不及的提前篡位也並不奇怪。
在這種情況下,兵權就顯得格外重要,尤其是楚家這種世代傳承的嫡系軍。
如果換作旁人,楚逸飛有難處,正是拉攏親近的大好時機,恐怕任誰都會選擇這種有利雙方的承諾。
比如。
「你助我登上王位,到時一道旨意,求娶顏如霜不過一句話的事。」
這麼淺顯的道理,楚逸飛亦能明白,於是突然就有些看不透沈行舟。
沈行舟的計策不可謂不能行,只是相比於前一種「情權交易」,這種方法完全規避了楚逸飛的風險,即無論結局如何、誰來當這個皇帝,楚逸飛都能與心愛之人雙宿雙飛。
根本沒想借這一契機謀得甚麼好處。
甚至…除了獻計之外,實施起來的人情好處也全都落在林鹿頭上。
不可能啊,不應該啊?楚逸飛一臉凝重地看著沈行舟神采奕奕的側臉,心道世上不會有這麼「傻」的人。
那他這麼做的原因,又會是什麼?楚逸飛不擅揣測他人心思,費勁想到這裡已是不易,腦子裡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索性不如直截了當地詢問出口。
四下鬧鬧哄哄,其他人的注意全都被場上角力所吸引。
「你跟我裝傻的是不是?」楚逸飛壓低了聲線,兀然出聲道。
「什麼?」沈行舟側了側臉,目光仍落在前面兩個力氣不相上下的兵士身上。
楚逸飛伸手扳正沈行舟的臉,對著他那雙又圓又亮的眼睛有些語塞,但還是咬牙喃喃道:「其實你什麼都清楚得很,故意裝作一副天真模樣,好教我放鬆警惕,意圖讓我、讓我楚家站隊於你,是不是?」
沈行舟面上浮現出愈加濃重的困惑不解之色。
正當楚逸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支支吾吾欲說點什麼解釋時,沈行舟卻「噗」的一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