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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沈延像是解開了最後一道束縛,更加無視祖宗法度地虛度光陰,連繼後也不願再立,就這麼後位空懸著度日,而一眾大臣均已習慣君主這般行事,便不再提起這茬。

想必,這也是紀修予甘願繼續聽命於沈延的原因之一罷。

比起徒勞歸束沈延,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便是將沈君鐸培養成人。

——說句後話,有沈延、紀修予作長輩,沈君鐸沒長歪,就已經是天大的不易了。

他時時向沈君鐸講述故去文皇后的事,不希望她的親生骨肉與她生分,可也正是這個緣故,讓頭腦簡單的沈君鐸心生疑竇:紀掌印為何如此懷念,連父皇都不甚提起、自己更憶不起長相的生母文皇后?

也就有了之後沈清岸故意引他在宣樂帝床前吐露內心猜疑一事。

「你不過是一個沒了根的、不中用的、醜陋至極的太監!朕……朕如此信任你,讓你,位列群臣之上,免除一切禮節,想做的、所求的無一不應!」

「莫說是太監…就算世家、新貴,往前…或是往後,再數上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沒有一人,能同你這般殊榮!」

「這些年來,朕自問待你問心無愧,可你、可你……」回憶結束,耳邊響起宣樂帝怒不可遏的吼聲。

「問心無愧,」紀修予玩味地重複,「好一句,問心無愧。」

宣樂帝瞪圓了眼睛,等著聽紀修予如何詭辯。

「我真後悔,把你這種人扶上不屬於你的位置。」紀修予面色沉了下來,「若非先皇后有托,我早一刀殺了你了。」

話中恨意不似作假,饒是宣樂帝再胡塗,也知道紀修予確有數步之內取他狗命的本事,很快想到這一點,嚇得宣樂帝連聲口呼「護駕」,竟是連嗓音都走了調,聽上去頗有幾分滑稽可笑。

很快有許青野所率手下扮成的御前侍衛衝進殿內,將依舊跪在地上的紀修予團團圍住,手中出了鞘的長刀毫不猶豫架到他頸側,還有手持鎖鏈的,在宣樂帝厲聲叫嚷「把他給朕拿下」後,快步上前,緊緊綁縛住了這位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生怕他有出手傷人的機會。

「把他給朕…給朕關到天牢里去……」

紀修予被帶了下去,可他在離開寢殿的這段路上,始終回頭死死盯著宣樂帝。

——那眼神陰森可怖,一如跗骨之蛆腐蝕著宣樂帝搖搖欲墜的心神。

「反了…都反了……!」宣樂帝好似怕極,渾濁的瞳仁深處緊縮起來,乾癟的嘴唇不停顫抖:「殺了他……不,把他關起來……把他撤職……」

「林鹿、林鹿……」他求助的目光轉到林鹿身上,懇求般道:「你來,這司禮監掌印之位…沒人比你更合適…林鹿……」

被叫到名字的人兩步上前,輕聲應了:「謝主隆恩。」

「下去…都下去吧,」宣樂帝渾身微微打著顫,「朕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林鹿與沈行舟退了出去,剩下沈清岸、許青野留在原地未動。

興京地處北地,夜裡吹來的風還是帶著絲絲涼意,二人並肩走下殿階。

今夜無月,暗處里漆黑一片,宮道兩旁幽幽燈光照亮了腳下的路。

沈行舟輕輕打了個寒噤,走在他身側的林鹿有所感,試探著勾了他手指,後者很快攏著林鹿的手攥在了自己掌心,微微用力。

林鹿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

「我沒事,」沈行舟沖他很淡地笑了笑,「皇上他…罪有應得,我明白。」

「生在帝王家,好像身子裡流淌的血都比旁人更涼些,」沈行舟故作輕鬆地牽著林鹿,邊走邊道:「可我不想像他們一樣,不信你摸摸看,我還是熱乎乎的呢。」沈行舟從一開始攥著他手,換成兩人雙手交握的姿勢,沒鬆開。

林鹿偷偷撓了下他手心,換來沈行舟更用力地握著他。

「不用擔心我,我說真的,」沈行舟眼睛亮亮地看了林鹿一眼,又很快扭過頭,專注看向足尖前那一小片地方,「我只是…莫名…有些傷感,不不,沒有覺得他不該死的意思…哎呀,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沈行舟抹了下眼睛。

林鹿拉著他站定,轉到沈行舟面前,認真看著他。

「父輩的事情,非是你我能夠左右。」林鹿微微昂頭,伸手撫上沈行舟面頰,手指輕輕擦向他沾濕的眼尾,「世間本就是因果輪替的道理,誰種因,誰承果。沈延做了什麼是他咎由自取,與你無關,與誰都無關。」

很奇怪,明明是在勸解沈行舟,可在說過這些話之後,林鹿自己也感到心頭一陣輕鬆,積壓愈久的鬱氣仿佛無形消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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