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冷著臉與他對視。
他那張臉很清秀,眸如點漆。
從第一次看見謝漱的時候,辛夷就覺得他漂
亮得很有欺騙性,像個孱弱無害的鄰家弟弟。
也確實是鄰家弟弟。
不過是被她心底扭曲嫉妒著的,艷妾楚楚的弟弟。
沉默片刻,對方似乎失去了耐心,指骨攥住她細瘦的胳膊,力度沒有分毫憐惜的意思。
「出去。」他的眼神如是說。
辛夷也莫名來了氣,眯起嫵媚冰冷的眼睛,故意湊近了問他,「哦,不走又怎麼樣?」
她的呼吸幽蘭般的吐在他頸側,卻沒有半分旖旎氣息。
話落,就被人握住肩膀。
被對方用著似提似抱的姿勢,帶離了身後的房間。
直到這時辛夷才發現他看著身形清瘦,力氣卻大得要命,儘管她努力掙扎,對方也紋絲不動。
等房門關上,她的腳步落到院子的地面上之後,肩膀上的指骨才驟然鬆開。
可惜那人鬆手松得太快,而她沒來得及站穩。
於是就那麼摔倒在了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雖然不至於磕得多嚴重,但手肘處還是火辣辣的疼。
辛夷鼻尖一酸,淚珠倏地掉下來,直直砸到身下的青石板磚上。
狗東西。
狗東西謝漱。
她今天兩次覺得委屈,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謝漱似乎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辛夷會站不穩,更沒想到她會就那麼摔倒。
於是回過神後,俯下身子就想伸手去扶她。
可惜還沒碰到對方胳膊,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用不著你假惺惺。」
「你剛才就是故意的對不對,因為我害得楚楚跌了一跤,所以你要替她報復回來!」
謝漱望著那張寫滿怒意的小臉,嘴唇微微翕動,但終究什麼話也沒能說得出來。
只能看著她撐著胳膊爬起來,纖細倔強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
柳絮飄飛,天色晴朗。
香蘭將新買來的榛子酥放在瓦罐里,然後去庭院收拾落花,最後拄著笤帚看到了打算出門的辛夷。
「小姐,你又要去哪兒?」
辛夷言簡意賅,「珍寶閣,賣畫。」
這幾日反正是閒得無聊,她索性又畫了一副,多給自己攢點零花錢。
香蘭聽她這麼說點點頭,囑咐道,「那小姐你早去早回,別在外頭耽擱太久。」
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小姐最近的心情不大好,具體哪裡不好她也說不上來。最明顯的就是作妖頻率大幅度下降,叫人有點不習慣。
不過。
像這樣安安分分的就好,省得讓她這個做丫鬟的跟著膽戰心驚。
辛夷出府的路上,遇到了謝漱。
少年仍舊是穿著身煙紫色的衣裳,烏髮上纏綴著紅繩銀鈴,就是袖子的寬窄略微不同,上面的暗紋也有些區別。
辛夷看見他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目不斜視的就從他身邊過去了。
系統看著她任意妄為的樣子,提醒道,「宿主,你的任務是攻略謝漱,不能總這麼冷著他。」
「怕什麼,這些天他的好感度不是還上漲了10個點嗎?」
「我覺得適當的冷一冷,也沒什麼壞處。」
而在她身後,少年卻微微滯住了腳步。
謝漱望著她清艷面容和逐漸遠去的身影,有點恍惚,腦海里不自覺回憶起來昨日楚楚對他說過的話。
「阿漱,你不要被中原女子哄騙了。白辛夷當初之所以會主動接近你,是因為犯了錯,怕被趕出將軍府。或許還是為了藉機報復我,想要離間我們姐弟間的感情。」
「而且你是蛇族之人,身負蛇族血脈,除了阿姊之外,註定不會被旁人真正的喜歡接納。」
或許楚楚說得對。
白辛夷那日看到他蛇尾的眼神,分明就是掩飾不住的厭惡與害怕,她是為了活命,才會豁出去親他。
而且,她本來就是那種隨意撩撥、不擇手段的女人,對於他這樣的怪物,能有什麼真心。
想到這裡,少年不再怔神停留,毫不留戀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轉身。
……
夜深人靜,漸漸蟲鳴。
因為酷暑難消,廂房兩邊的窗欞都被支起來,只在床榻前隔了一道屏風。
辛夷躺在竹蓆上睡覺,披散的烏髮遮住鼻樑和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