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又想,既然白辛夷沒有離開將軍府,那麼在某種意義上仍舊算是他的女人。
於是臉上的神色只糾結片刻,就恢復了自然。
絲毫沒有留意到不遠處的少年望向他時,漆眸有多陰戾冰冷,帶著說不出的厭惡。
辛夷只管悶頭吃飯,其餘的暗流涌動都不在乎。
不得不說,將軍府的廚子確實不錯,就是比起京城那些酒樓也不差什麼,趁著現在還沒離開,她倒是能安心品嘗一下美食。
忽然,面前的碟子裡多出一大塊鱸魚。
她驚訝抬頭,發現是謝漱給她夾的,估計是看出了她對這道菜。
「謝謝。」
辛夷眯起眼睛對他笑,清艷小臉帶出兩分純粹的意味,然後在蕭成策看不到的角度,朝他飛快地嘟了一下粉唇:親親你。
香蘭看在眼裡,心臟都快跳出來。
要命啊,怎么小姐都不分場合的,她
好像是真的不怕死!
其他人看不到辛夷做了什麼,但是能看到謝漱彎起唇輕輕笑了。
他本來就生得陰鬱清秀,這麼一笑,簡直綺麗得不得了,好像生長在雪嶺上的梅花,被路過的姑娘家伸指碰了碰。
蕭成策不免有些吃驚,因為印象中他還從來沒有看過少年笑過。
楚楚也差不多,她跟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向來不親近,但也自詡了解他孤僻的性情,這次好像……還是她第二次瞧見他笑。
詭異地沉默之後,反而是蕭成策先開口。
他的語氣中有淡淡的欣慰,目光他們身上掃過,沉聲道,「原先還怕你們有隔閡,相處得不好,沒想到竟是我多慮了。比起楚楚,你們兩個倒顯得更像是親姐弟。」
香蘭聽得冷汗直冒。
哪裡還有隔閡,這人每夜都是和她家小姐連在一起的,而且對方簡直神經病,連她這個貼身丫鬟的醋都吃。
辛夷絲毫不心虛。
她抬頭,看到了楚楚脖子上並未遮掩的吻痕,又看看蕭成策那張俊逸沉穩的臉,「對啊,反正都不閒著,將軍每日忙著陪新夫人。妾身就只好辛苦一點,照料她的弟弟了。」
「好在阿漱很乖,什麼東西都學得快。」
她說得輕鬆隨意,卻不知道這番話無意中刺痛了楚楚的心。
她對白辛夷的厭惡愈深,包括那個小怪物,雖然他們姐弟兩個從不親近,但此時此刻她還是感到了一種背叛,深深的背叛。
宴食過半,每個人都飲了點桂花釀。
其他人或許臉上不顯,辛夷卻酒量淺有些上頭,不過還好,她喝得少,所以最多只是臉頰紅撲撲。
如果熟悉她的人定然會知道,她當下不算很醉,但蕭成策明顯不在此類人之中。
於是當她努力俯身去夾旁邊的雲片糕時,對方以為她是醉得快把臉栽進食物里,伸手用力一扯,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裡。
辛夷不僅想吃的雲片糕沒夾到,筷子還掉在地上,整個人軟軟地驚呼一聲,摔進旁邊人陌生而堅硬的懷抱。
慣性太大,摔得她懵了幾秒,沒有立刻推開,仿佛是並不排斥與他親近似的。
蕭成策也懵了,他覺得自己似乎抱住了一團香軟的雲,她看上去纖細,骨架卻小。
抱在懷裡跟沒骨頭似的,只有溫香軟膩的觸感,甚至他橫在女子胸前的一隻胳膊,感覺到了某種沉甸甸的份量。
蕭成策:「……」
還沒等他回味,懷裡的女子就被扯開,甚至扯得比他們最初坐的位置還要遠。
他下意識去瞧白辛夷的側臉,她有些氣惱地低著頭,伸手整理被他壓得有些鬆散的裙襟。儘管少年起身遮擋的動作快,他還是看到了那片晃眼的起伏雪白。
謝漱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冰冷形容了。
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姐夫,反倒像對著什麼不可原諒的仇人。
蕭成策愣了一下,然後回過味兒來。
——難道阿漱是替阿姊生氣,怕他今夜和白辛夷過於親近,會讓楚楚傷心?
他轉過頭,果然看到楚楚欲言又止的委屈神情。
這才重新穩了穩心神,刻意安撫般的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而另一邊,辛夷已經整理好裙襟,扯著少年的衣袖讓他坐下。
她能感覺到謝漱的心情差得要命,但她選擇假裝不知道,繼續低頭吃自己的糖酥。不時拿著帕子,去接唇邊掉落的碎渣。
過了片刻,系統問,「宿主,謝漱好像快氣死了,你怎麼不哄哄他?」
辛夷嗤道:「妒忌也是感情的催化劑,讓他偶爾醋一醋,沒什麼不好。」
他越喜歡她,就會越討厭蕭成策跟她親近,所以生氣才是正常的,不生氣就完蛋了。
月明星稀,帶著點燥意的微風吹過。
耳邊除了池塘的流水聲,就是身側少年纏在發尾的紅繩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