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散了些許,她的模樣很像是欲拒還迎,臉頰泛著嫣紅細汗,最後乾脆咬著唇小聲啜泣起來。
融光聽到了她的哽咽聲,於是從衣襟處抬起頭來,轉而去親她的眼淚。
彼此間距離很近,辛夷幾乎是不可避免地察覺到了少年身體的某種變化。
於是僵硬一瞬,就連那點可憐泛紅的淚也凝結在眼眶裡,無比呆愣著,「你……」
少年似乎也感覺到了,但他先是很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漆黑桃花眼裡不僅有對她的情。欲,還有疑惑不解。
他最擅長示弱,也擅長撒嬌,「怎麼辦姐姐?我覺得好難受,你親親我好不好?」
辛夷能感覺那東西越來越硬,幾乎要燙到她。
這能怎麼幫?有個答案在她腦海中就要呼之欲出了,又被她快速否決掉。
不行。
起碼現在不行。
於是她掙開桎梏從被衾間坐起來,如瀑的鴉發攏在身後,神情看上去有些心虛無措,是很容易被人看出來的那種。
她支支吾吾,小聲跟他扯謊道,「鳳凰血本就很燙,而且你現在又臨近涅槃期,周身經脈的靈力四處流竄,很容易會反應在身體變化上,所以……所以這是正常的。」
「是這樣嗎?」
她的話完全沒有信服度,辛夷剛想回答「是的」,忽然聽到少年噗嗤一聲笑,就那麼攬住了她的肩頭,下頜枕上來。
他的唇角弧度譏諷,語氣卻又甜又乖,壓低的睫羽下透著細微的冷,「姐姐為了騙我,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麼我方才面對那些舞姬時沒有反應?」
「……」
少年見她露出這副意味不明的表情,眯起眼睛湊近。是差一點就可以親到的距離,但她已經抵在身後的簾帳上,避無可避。
只能抬起臉,嗅著他身上濃郁的柑橘氣息,聽對方輕哂詢問,「姐姐該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著那隻狐狸罷?難道真的指望拋棄過你的人會回來救你?與其指望他,不如討好我,起碼我還能留你一條性命。」
辛夷其實是想點頭的,但為了不崩人設,她只好裝出一副軟包子不肯屈服的模樣,睜著淚眼倔強道,「殿下既然選擇那麼多,何必非要折辱我這個有夫之婦?」
窗欞外風聲簌簌,吹動庭前花樹的影子,就著月華投映在菱花窗的宣紙上。
也露出她鮮妍秀麗,不肯落淚的眉眼。
融光卻看得心煩,心底的鬱氣又上來了,「再拿這種表情看我我就親你。」
說著拉起她細白幼瘦的手指,按在湘妃色的衣袍下,緊緊攥住她被燙到似的想要逃脫的手,「暖床婢女,或是階下囚,姐姐想當哪一種?
他慣會如此,明明骨子裡滿是惡意,表面上卻總是裝得純潔無害。
就像此刻,看上去是在給她選擇,實際上不過是威脅她選擇提前設置好的那一種。但辛夷假裝聽不懂他的威脅,猶豫片刻,還是垂著睫羽道,「階下囚。」
她只能選這個。
結果也不出意料,融光被她氣得發笑。但儘管如此,對方卻沒打算輕易放過她,畢竟階下囚也有階下囚的待遇。
他讓辛夷從今夜開始打地鋪,陪他住主殿。
打地鋪就打地鋪,辛夷接受。只要被褥鋪得厚一點,其實跟睡在床榻上也沒什麼區別,所以她沒怎麼細想就答應了。
只是態度過於果決,惹得少年再次氣紅了眼眶,委屈著瞧了她許久。
辛夷全當沒看見。
並在心底默念了好幾遍玉荒的名字。
夜裡風聲愈緊,吹得窗欞縫隙都發出輕響。
殿閣裡頭卻很安靜,只能聽到兩道很清淺的呼吸聲,柔柔籠罩在月色裡頭。
漆案上點著一盞燭火,眼看著就要熄滅了,只有幽微的光亮透出來,恰好映照在簾帳垂落的編穗流蘇上。
融光又做噩夢了,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總是會夢到許多凌亂痛苦的場景,冷汗驚醒後一陣心空,怔忡著腦袋脹痛,今夜也是如此。
他冷汗涔涔,像往常那樣呆坐許久。然後沒有聲響的赤足下床,剛想提著劍推門走出去,就看月色映照下,少女躺在地褥上睡得正香。
鴉黑如錦緞的長髮,玉白透粉的小臉,睡夢中的眉眼,還有微微凌亂散開的小衣。
某一瞬間,融光是想殺掉她的。
像從前每次從噩夢中驚醒那樣,他只能依靠血腥氣來短暫的平息情緒,睡夢中的少女和那些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儘管這麼想著,身體上卻遲遲不能行動。濃黑的桃花眼裡逐漸一片赤紅,死死盯著她,像是還沒有從剛才噩夢的餘韻里抽身。
他走過去,低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