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大公子。」他嘆道,「家主就在裡面。」
鳳衣荼推開那扇木門走進去,入目所見卻是一片漆黑。
禁閉室甚至連窗戶也沒有。
只有通過虛掩著的木門穿進來的幾縷熹微的光線,他才能看到一個矮小的影子縮在角落。
「臨涯……」他壓不住自己聲音里的哭腔,但還是強撐著露出一個笑臉,
「喏,你看,你想吃桂花糖,我給你買來了。」
但是角落中的鳳臨涯卻只是站起了身。
他聞見了血和藥的味道,他看見鳳臨涯走進來的那幾步,踉踉蹌蹌的,他甚至能從他寬大的袖口中看見交錯的傷痕。
他受傷了。鳳臨涯輕輕閉上了眼睛,明明想要保持平靜,卻只覺得自己的眼淚在不住地往下掉。
他怎麼可以害得鳳衣荼變成這樣?
他不敢再去接過那塊晶瑩剔透的糖果,他只知道,如若他再靠近,鳳衣荼在未來只會被他傷得更深。
他們不該有交集的,沒有他,鳳衣荼會是自由的,他不必小心翼翼,他不必提心弔膽。
但是在昏暗的禁閉室中,沒有靈力的鳳衣荼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
鳳衣荼只能看見他站起身,似乎想要朝他走來,但最終卻沒有,反而僵著身體向後退了一步。
那一瞬間,鳳衣荼也愣住了。緊接著,便是心口處傳來的絲絲縷縷的痛楚。
對了,鳳臨涯是該討厭他吧?如果不是他擅作主張,如果不是他非要打破他原本的生活,如果不是他非要帶著他出去,他不會被關在這裡。
見過了更廣闊的天地,又怎麼甘心繼續身陷囹圄。
現在他甚至連原本修煉室中透過窗的那束光都看不見了。
他自以為對鳳臨涯的那些好,反倒是害了他。
他站在門外照進的幾縷光線里,而鳳臨涯站在黑暗中,他們就這麼對望著,卻只能看見彼此的輪廓。
最後鳳衣荼落荒而逃。
而回到小院中,陳芷枝看著失魂落魄的鳳衣荼,本想詢問幾句,卻見鳳衣荼轉過頭來看著自己,表情漠然。
「娘親。」他開口,緊接著眼淚也掉了下來,
「要不,以後還是不要提他了吧。」
鳳衣荼開始學著疏遠鳳臨涯。
他開始努力去過自己的生活,他開始走出鳳家,走到南域,明明一開始只是為了讓自己多個消遣分散精力,誰知當他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融入人群之中。
他解了那些人的喜怒哀樂。
鳳衣荼覺得自己變了。
在過去,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討厭鳳家。只是,當他遇見那些南域的百姓時,看著那一張張洋溢著幸福與滿足的臉的時候,他卻又開始不確定了。
和極寒的北域一樣,他知曉南域同樣也有天災,比如隨時可能到來的海嘯,比如幾百年就會破損一次的封印。
但南域卻幾乎從來沒有因為這些災難遭受過損失,因為每當災難到來之前,熟知這片土地的鳳家便會挺身而出,替平民百姓消了這天災之苦。
鳳家會關注南域的幾乎任何百姓,從依瀾島延伸至每一座島嶼。南域很少有流民,更沒有貧民窟,百姓家中再怎麼落魄,但至少都能夠得到自身的溫飽。
自鳳家出世,南域千年未曾有過大動亂,就算是幾百年前的那場浩劫,雖然南域大能死傷慘重,但終究沒有波及平民。
正因為有鳳家,所以南域人民安居樂業,所以南域百姓總是懶懶散散,卻又樂觀向上。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出了多麼大的事情,總會有那麼一群鳳家子弟擋在他們面前,他們會拼了性命,護得南域百姓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