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這.......」
「太后娘娘。」江纓抓住了她的手,哽咽了一會兒才道,「你就當是江纓......不識好歹了吧。」
無論她是誰,她都願意和賀重錦長相廝守一輩子,唯獨江家不行,江家的女兒不行。
她怕染髒了他,染髒了那一身潔淨無塵的官服,連累他陪著自己,成為世人口中的笑柄。
此時已經徹底入了秋,風一吹,泛黃的樹葉沉沉落在青石板上,而後覆蓋在上面的,是一雙乾淨的黑靴。
賀重錦來到慈寧宮的時候,江纓已去多時,明日她將會坐上馬車,前往位於大盛之北,潁州以南的雪廬書院,大盛最高級的學府。
進入慈寧宮,太后正在批閱今日朝中的奏摺,近日邊關動盪,探子來報,大梁正在囤積兵馬,操練士兵,似是蠢蠢欲動之勢。
但因為剛才江纓和離一事,太后明顯有些分心。
「姑母。」
太后見賀重錦來了,雖不知和離緣由,但到底是想興師問罪一番:「重錦,和離一事,你可知曉?」
「我知曉,我見過纓纓了。」頓了頓,賀重錦道,「在梁質子宮。」
「梁質子宮?!」
太后手中的奏摺脫落,掉在了桌案上:「她可是知曉你的身份,所以才同你和離?」
他真正的身份,已經在賀重錦的記憶里,被賀府嫡子這個身份埋沒了太多太多年。
賀重錦淡淡道,「纓纓不是那樣的人,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她,我們和離的原因,是因為江家。」
太后:「那你答應和離,可是因為對江纓不再有情?」
賀重錦搖搖頭。
江纓要同自己和離,將剛出生不久的歲安丟給他撫養,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賀重錦,江纓心里有他。
夫妻之間合該坦誠相待,賀重錦無數次想告訴江纓,他其實卑賤如泥,興許連最低等的螻蟻都不如。
可每次,他都無一例外的擔心,如果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還會像以前那樣喜歡他嗎?
賀重錦曾對江纓說過,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不必在意身份,可最在意身份的,是他自己。
「倒是哀家糊塗了。」太后繼續拿起奏摺,「大梁質子的事隱瞞了這麼多年,除了賀老夫人,知曉內情之人都被處理乾淨,江纓又怎麼會知道。」
賀重錦:「嗯。」
太后嘆了一口氣:「世事無常,但願江纓是一時衝動,重錦,明日你帶著小歲安去送送她,興許她能回心轉意。」
*
翌日的日頭並不好,天色暗沉,多雲,風也大,江纓鬢角的髮絲在風中凌亂,吹得她心中淒涼。
來時,她將閨閣女子的衣裙換成市井女兒家的淺綠色襦裙,又將所有的首飾耳環摘了下來,只挽了腦後一個小巧的髮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