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機點開日曆表。
現在是三月末,他的畢業設計已經完成,學校里沒有其他的事了。前兩個月他要領證還要穩胎,忙得暈頭轉向,現在一切都安定了,工作朝九晚五,下了班還有很多空餘時間。
還可以找點兼職做一做,多攢點錢,早點給鵬鵬做手術,再不做脊柱矯正手術,鵬鵬就要一輩子癱在床上了,他想。
到底是懷了孕,原本他都沒有午休的習慣,現在卻一睡不醒,謝柏宇喊了他好幾次,他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結果還是不肯醒,翻了個身,把臉埋在絨毯里呼吸沉沉。
謝柏宇蹲在旁邊看了好一會,才轉頭對余正凡說:「一看就是那種家裡特寵的。」
余正凡笑了笑。
幸好溫頌提前定了鬧鐘,才沒出洋相,手機一震動,他騰的坐起來,揉了揉眼,朝謝柏宇和余正凡赧然一笑,起身整理躺椅。
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才端著杯子出去,結果在茶水間門口遇到了熟人。
「小溫?」
溫頌打了個激靈,一抬頭看到周宴之的助理,宋暘。
宋暘拿著一份文件剛從電梯裡出來,迎面撞上溫頌,兩人都面露意外之色。
宋暘先反應過來,直接問他:「適應得怎麼樣?」
溫頌瓮聲說:「挺好的。」
他們也算是熟人了,畢竟在周宴之忙於工作的那幾年裡,無論是問候還是送禮物,都由宋暘代勞。宋暘比溫頌大六歲,今年二十八。溫頌上大學那年,他也剛剛邁入雲途的大門,如今溫頌還是一副乳臭未乾的幼稚模樣,宋暘已經變得成熟幹練,不見青澀。
也許是和周宴之待在一起時間久了,宋暘身上也有一種讓溫頌下意識低頭的壓迫感。
他不自覺攥緊衣角。
「去過周總辦公室嗎?」宋暘突然問,「要不要帶你去樓上逛一圈?」
溫頌嚇一跳,連忙望向身後,幸好走廊沒人。他小聲回答:「不用,不用的。」
「晚上周總有應酬,你知道吧?」
溫頌點頭。
「你要一起參加嗎?」宋暘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湊到溫頌耳邊竊聲說:「是他那個的omega,方思鏡,從國外回來了,周總沒跟你講嗎?」
溫頌心一沉,緩緩搖頭。
宋暘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啦。」
轉角處有腳步聲,宋暘便離開了,留溫頌獨自站在茶水間發呆。其實沒有想像中難受,得益於他本來所期待的就不多。
方思鏡,他知道的。
婚前見過一面,是溫頌理想中的、與先生門當戶對、優秀又亮眼的omega。
相貌就不用說了,更是年紀輕輕手握多項國際專利,在醫療器械領域頗有建樹。溫頌偷偷搜過他的履歷,看完之後久久不能平靜。
人與人的差別……
溫頌低頭,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杯口。
只是吃一頓飯,他深深吸氣,寬慰自己:一頓飯而已,不要多想!懷胎十月那麼久,如果每天都為此焦慮,日子還過不過了?
他把保溫杯放在飲水機下,接了杯水。
剛回到辦公室,又收到周宴之的消息:[記得喝水。]
第9章
周宴之把車交給門童,掃了一眼林律昇發來的消息,拿起外套下了車。
還沒走到包廂,就聽見林律昇的笑聲,不知聊到了什麼,忽有人感慨:「宴之從小就心軟,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撿了條狗,養幾天不想養了,被他拿去,一養就是十幾年,那狗臨死前毛髮都是油光水滑的。」
「我記得,是只金毛,宴之可寶貝了。」
「那是非常寶貝了,」林律昇接話:「狗咬了我一口,他先檢查狗的牙疼不疼。」
鄰座笑:「真的假的?」
「畢竟——」另一邊的方思鏡慢悠悠地說:「你有狂犬病的概率比貝利大的多。」
滿座鬨笑。
林律昇也跟著勾唇,一隻手輕輕撥弄著手邊的檀木銀筷,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皮,遙遙望向相對而坐的方思鏡。
方思鏡並不回應,轉頭與身邊人聊天。
周宴之正要推門進去,又聽到友人問:「對了,律昇,宴之家裡那位真的……是他資助的那個福利院的孩子嗎?我上次問他,他多一句都不肯透露。」
周宴之皺起眉頭,好在林律昇為他解了圍:「他不說,就是怕你們胡亂猜想。那孩子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了解,但是人品出身都沒問題,再說了,這是宴之的家事。」
他語氣漸冷,友人當即說:「是,是是,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關心關心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