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下腳步,等著溫頌黏黏糊糊地靠過來,撒嬌說:先生不要吃醋。
卻聽到溫頌說:「真的好離譜,鄭雪陽長得又高又帥,經常被人掛表白牆,怎麼可能喜歡我?」
周宴之臉色一沉。
小傢伙對自己誤解很深。
溫頌看不出別人對他有意思,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仰起頭眨巴著眼睛認真看向人的時候有多可愛。謝柏宇對他好得就差明示了,他也看不出來。周宴之無奈地想:小傢伙以後正式工作了,遇到更多人,還是這般單純不設防,該怎麼辦?
他的危機感陡然加劇。
「先生,我的宿舍就在樓上。」
因為周宴之是alpha,不方便進omega的宿舍樓,溫頌有些東西要帶回家,他就在樓下等著,溫頌剛要走,周宴之說:「等一下。」
「嗯?」
沒幾分鐘,就有一個人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送來三份蛋糕和零食包,「周總,這些可以嗎?」
「可以,麻煩了。」周宴之接過來,遞給溫頌。
溫頌疑惑,「這是什麼?」
「帶給室友,幾個月沒見面了,帶一點禮物回去比較好,小頌和室友關係融洽嗎?」
「就……就正常,我不是很合群。」
溫頌有些慚愧地低下頭。
他真的不夠合群,時間都用來學習和照顧鵬鵬他們了,不喜歡娛樂,也容易冷場,宿舍的聚會經常缺席,恐怕一畢業就會被室友們遺忘,從透明的室友變成透明的大學同學。
「沒關係,正常就夠了,」周宴之摸了摸溫頌的頭髮,輕聲說:「不用多想,不是名貴的東西也沒花什麼錢,就是一些小零食,小頌如果不好意思送,我們就帶回去自己吃。」
周宴之在引導溫頌成長這件事上做到了足夠的換位思考,溫柔到溫頌無力抵抗。
他握住袋子,說:「謝謝先生,我會分給室友的。」
周宴之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好乖,我在樓下等你。」
不一會兒,溫頌下樓,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周宴之剛張開懷抱,他就靠了進來。
「他們收下了。」
「他們還說,溫頌你怎麼一直不回來?最近還好嗎?我們昨天還聊起你,對了,你是不是胖了?你胖了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們說,謝謝你的零食,真好吃。」
周宴之抱住他,「還說了什麼?」
「我告訴他們,我結婚了,他們好驚訝,好久才問我,過得幸不幸福?我說,好幸福。」
溫頌微微踮起腳,貼在周宴之耳邊說:「我長到二十二歲,從來沒有如此幸福過。」
周宴之莞爾,親了親他的嘴角。
三月初的晚風裹挾著殘冬的涼意,卻刺骨。風拂動溫頌的髮絲,他站在暮色中,背對著落日熔金,暖色調的光暈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襯得他的面龐愈發柔和,尤其是雪白的臉頰,視覺就能感知到柔軟,一雙亮晶晶的遠眸里映著晚霞的碎光。
周宴之喉結滑動,目光似有暗涌。
回去的路上,他問溫頌:「小頌畢業之後想做什麼?」
溫頌似乎刻意迴避這個話題,周宴之也沒有強行追問。
過了一會兒,溫頌先開了口:「我想等寶寶出生之後,嗯……半歲之後,再考慮。」
「為了照顧寶寶?」
溫頌點頭。
「我尊重小頌的想法,但是我希望小頌一切以自己為重。現在雲途發展得很順利,我有時間照顧寶寶,實在忙不過來,我們可以請保姆請月嫂育兒嫂,總之,我不願看到也不能接受,小頌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的人生。」
溫頌一陣鼻酸。
這和他結婚之初的想法完全背離,五個月前,他還以為自己會帶著孩子遠走他鄉,過電視上那種和孩子相依為命的拮据生活。
「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我想看到小頌在熱愛的事業上發光發熱,不需要以多大的成就為目標,只要感到快樂、充實、有價值感就夠了,其他的有我兜底。」
周宴之握住溫頌的手,柔聲說:「我希望小頌在沒有後顧之憂的前提下勇敢往前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會毫無保留地支持你。」
溫頌的眼眶遽然濕潤,難以自控地哽咽。
他想說感謝,又怕一句感謝承不起先生的恩情。
他的人生。
他以前從沒想過他的人生還有「像個普通人一樣柴米油鹽上班下班」之外的可能性。
他總是低著頭走路,很少抬頭看天。
未來於他而言一直是負面詞彙,等同於危險和茫然,可是先生告訴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會為你兜底。
這真是一句讓人無比心安的話,溫頌忽然覺得未來不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