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琸道:「我沒死成,讓你失望了。」
兩尾魚已經收拾好了,他甚至都已經撿好了柴火,從匕首柄里取出火石,升火烤魚。
阮韶對他這一連串動作看的目瞪口呆。
劉琸嗤笑一聲,道:「發現我不是廢物,又讓你失望了?別忘了我從軍三年多了。」
阮韶冷聲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該是我問,你怎麼辦?」劉琸好整以暇道,「我有傷在身,你和我硬碰硬,我未必抓得住你,你大可以逃走。但是在這深山裡,若沒有我,你怕活不過三天。」
阮韶一笑,「若是我要你護送我去阮臻哪裡呢?」
劉琸譏笑,「自投羅網?我可沒把腦子摔傻。你也不過是我玩膩了的孌。寵,何德何能讓我為你如此犧牲?」
「我想也是。」阮韶點頭,忽而朝劉琸明媚一笑,色若春曉,「可你若送我回去,我可勸阮臻與大庸和談呢?」
劉琸仿佛聽到夢話般失笑,「你倒是自信。就不怕阮臻也當你是個爛貨?」
「阿臻和你們都不同。」阮韶道,「而且我知道你也對抓我去威脅阮臻一事很不屑的。只是你最近和建安帝關係越發微妙,你怕他對你起疑,才不好抗拒他的旨意。建安帝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最近又十分猜忌你,擔心你要接替他做皇帝。」
劉琸冷著臉道:「挑撥我和皇帝是無用功。皇帝沒有子嗣,我就算做皇太弟也是理所當然。」
「看來你也不知道。」阮韶嗤笑,「王美人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若生下兒子。王爺,皇太弟一事鬧成這樣……你在大庸可就難處了。」
劉琸抿嘴不語。
阮韶取了一條烤熟的魚,吃了起來,邊說:「王爺。皇帝病成那樣,活不了多久。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劉琸依舊不語。阮韶卻是胸有成竹地一笑,把另一條魚遞給了他。
「王爺,有勞您護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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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國多山地,阮韶雖然是越國人,卻在城中長大,在山林里跋涉明顯不如劉琸這個庸國人。
劉琸在這深山老林里,倒也放下了王爺架子,一路照顧著阮韶,在前為他開路,又打獵升火,夜晚守備。
阮韶也落落大方,儘量不給劉琸添加負擔,但是也不逞強。劉琸肋骨有傷,阮韶沿途也一直尋找草藥為他醫治。
劉琸看著阮韶為自己上藥的專注模樣,道:「你當年可將我們欺瞞得真厲害。」
阮韶淡淡道:「那不過是些生存技能。王爺你沒有在我的處境中生活過,自然覺得不可思議。」
劉琸忽然說:「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我不是什麼王爺,你也不是什麼逃犯。你叫我阿琸吧。」
兩人當年在床。笫之間,劉琸很喜歡逼著阮韶這麼喊他。
最初阮韶不肯開口,還為此被劉琸使出種種手段折騰得死去活來。
後來阮韶體味出了房事的妙處,也沒那麼拘束了。有時叫幾聲阿琸,劉琸大悅,便會讓阮韶也格外舒爽痛快。
只是這個親昵的稱呼就此在兩人之間象徵著糜爛墮落的過往,仿佛一念出來,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全都席捲而來。
這恰恰是阮韶最想忘卻的。
劉琸看出他的牴觸,苦笑道:「罷了,我說笑而已。」
阮韶一言不發,給他上完了藥,坐去火邊,添著柴火。
劉琸躺在草地上,望著星空,忽然又問:「如果我們不是以那樣的方式相見,如果我們此刻才初認識,你還會這麼恨我嗎?」
阮韶眼神複雜地望著劉琸,良久才說:「王爺不希望我恨你?可以我倆身份,我若不恨你,便是無視你。你更喜歡哪樣?」
劉琸笑笑,翻身不再說話。
兩人在山林里又走了兩天,才終於見到村落。
他倆扮做兄弟,說是進山避暑迷了路。好心的農戶給了他們飯食,又給他們指了下山去府城的路。
兩人在農舍里休息了一夜,次日動身。
只是阮韶掏錢向老鄉買了兩頭年輕力壯的驢子,打算代步。
劉琸抄著手,臉上掛著王爺式的傲慢,道:「本王平日非汗血寶馬不騎,你而今卻要我騎這蠢驢?」
阮韶嗤笑,「勞煩王爺識點時務,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有頭驢給你代步就已不錯了。你若不騎我自然不勉強,我反正是要騎的。」
說罷跨上驢背,一揮鞭子,咯噔咯噔地走了,背影十分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