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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豫瑾揉眼道:「難道我在家裡也要叫她陛下不成?」

案頭殘燭被門縫灌入的寒氣撕扯得東倒西歪。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月兒這個名字惹了多大的麻煩?從前陛下因著與長姐幾分相像,宮裡的那些太妃在她們小的時候向來分不出來,陛下常常被認錯。先帝若做了些錯事,總被安到陛下身上去;可是啊……」裴箏放低了聲音,「若是傲月做的好事,便被錯安到凌月身上。」

說完,頗覺直呼先帝名諱犯了大忌,自己在木桌角敲了三下。

裴箏慢條斯理道:「你一直叫她月兒,她便覺得你也是認不清楚。」

程豫瑾撐臂斜坐,中衣領口滑落半截繃帶,燭光將鎖骨下的箭疤照得森然。他抓起酒壺灌了一口,烈酒混著血腥氣咽下:「我怎麼可能認不清楚?」

裴箏悶笑道:「你與先帝征戰在外,陛下是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先帝的。你該跟她解釋的是這個。」

大將軍語調驟冷:「我該怎麼稱呼?從前大夏還沒有如今疆域的時候,我稱呼她少主,如今便也只是先帝了。」

「可當今陛下不知道啊。旁人都叫她月兒,你也這麼叫,你說她心裡慪不慪。」

程豫瑾再次舉杯相邀,裴箏卻按下他的手腕:「還有呢。」

大將軍這下真有些愣怔,只聽裴箏道:「大將軍要分清國事與家事,那你腹中的這個孩子是家事還是國事?」

「自然是家事。」

「非也。那說不好,將來就是太女。你偏偏要說什麼『留不住,便不要了』這樣的話,你讓陛下心裡怎麼想?在外征戰是國事,保住這個孩子就不是國事了嗎?」

程豫瑾唯有嘆息:「小箏,你是知道我的。」

裴箏道:「我勸你啊,不要這麼執拗。主動去跟陛下和緩關係,這個孩子能保一時是一時,若真的保不住了,對你可沒好處啊。」

見他若有所思,裴箏也就繼續勸道:「我知道你並非居功自傲之人,可也知道你並非甘心隱退於宮闈。陛下不是有意繳了你的兵權,她現在已經收服了士族子弟,外事卻不聽她號令,偏偏聽你這個大將軍的……」

丞相及時收住了話頭。程豫瑾

目光所及之處,是西北角的柏木舊物箱,箱子半開著,露出幾卷殘破的兵書。旁邊斜倚著一把匕首,插在松木鞘中,刃口殘留著細碎金砂。

他很是懷念從前與白凌月、裴箏、以及孟虎四人共讀兵書的情景。如今,能細心相勸的,只剩小箏一人,他如何不感念,只是,他總覺得只是女兒情思。

程豫瑾初始瞧著裴箏很是彆扭,女孩子家家,非要學男人那套打扮和步態。他轉了話題:「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丞相這麼些年,怎麼還是獨身一人?」

裴箏笑道:「豫瑾就別打趣我了。想當初,先帝還撮合過咱們倆。」

「說實話,我從沒將你當做嬌滴滴的小女子。你對我,也肯定只是當哥哥那般。我們一同輔佐先帝,現在又輔佐月兒。」

裴箏目光躲閃:「我、我不嫁人的……你這些話要是讓陛下聽見,可又要被她念叨了。」

二人相視一笑,將杯中酒飲盡。

已近四更,丞相不便久留。一來,畢竟二人男女有別;二來,同樣是位高權重的身份,若是被言官一道摺子捅到陛下那裡去,可就不好了。

她現在,承蒙陛下信任,還能在面前為程豫瑾多說上些話,裴箏不想把這層平衡打破。

「大將軍早些安歇吧,我還要進宮一趟。」

青銅冰鑒里鎮著的梅酒泛起細密漣漪,映出橫樑某處新結的蜘蛛網,網上懸著片帶霜的鴉羽。

「這麼晚了,丞相還要進宮?」

裴箏要他看看天色:「只怕是太早,不是太晚了。這般時候,宮門一開,我正好去給大長公主請安。」

與丞相告別後,望著面前的酒盞,程豫瑾又倒了一杯。

前來收拾的衛安見狀,連忙上去撤了他的酒盞:「大將軍,你有孕在身,實在不宜多飲啊。」

手中突然空了,程豫瑾不滿道:「怎麼,你也要繳了我的嗎?」

「屬下不敢,大將軍您這個樣子,陛下會傷心的。」梆子聲被風吹散在檐角鐵馬零丁的嗚咽里,衛安眼中的大將軍應當是按劍立於帳前,而不該是如今微晃的身影。

「衛安,你有沒有覺得是我太縱著她了?才讓她現在敢對我如此。」

「大將軍,您的意思是……」

程豫瑾手背抵住額頭,頗有些醉意:「我以為,她只是跟我鬧脾氣罷了。公私不分,國事家事混在一起。國大於家,我以為她終會明白這個道理。」

「大將軍,人的感情怎麼能區分的那麼清清楚楚呢?」衛安攙扶住他,又倒掉剩餘的酒,將他扶回房中。

程豫瑾按住他的手,道:「衛安,你已是獨當一面的將才了,我還要你做這些事情,委屈你了。」

他越這樣說,衛安心裡越是擂鼓不停:「大將軍千萬別這樣說,若沒有大將軍提攜,哪來奴才今日。奴才為您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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