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諾便繼續逗他,站起身來開始解項鍊:「聽到什麼風聲了?吃得哪門子醋?」
為一個亂七八糟的人吃醋可不是陳寅洲的格局。
當時江一諾和小元拍花絮他都沒真的生氣。
他主要還是怕有人打擾到她。
她現在在陳寅洲眼裡,就是個從外面被他抱回家的渾身是傷的小兔子,表面溫柔可人,卻是個最能忍耐的,痛到骨折了都不叫,也不讓他擔心。
偏是這樣的才不讓他放心。
好在今天看她狀態好了點,陳寅洲才稍微寬心。
「沒打擾你就好。」他也沒提孟紹早就和他說過這件事,只是囑咐,「有事就告訴我,別撐著。」
江一諾無聲點頭,伸出雙臂,做了個要擁抱他的姿勢。
陳寅洲長腿一邁就來到了她身邊,彎腰抱她的時候,那隻戴著婚戒的手指又十分珍惜地滑過她凸起的小腹。
「剛才注意力在鞏哥那,沒來得及問你,吃飯的時候有沒有不舒服?」
江一諾輕拍了拍他的背:「放心,我好多了,那些事情早就過去了。」
「嗯。下樓了,鞏哥在等我。早點睡。」陳寅洲說罷就要起身,卻突然見她不動了,眉頭也皺了起來。
「怎麼了?」他問。
江一諾不答,神情複雜,撫在腹部的手指突然開始來回摩挲。
陳寅洲瞬間嚴肅:「疼?」
江一諾緩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又把陳寅洲的手抓過來,摁在自己的肚子上。
一秒、兩秒過去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踢了他手掌一下。
世界安靜了。
夫妻倆在這一秒抬起眼對視——在對方眼底的倒影里,兩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情緒。
有對新生命體感存在的新奇、敬畏、震撼,還有無與倫比的幸福感。
可偏偏,陳寅洲的感受要更深些,更緩慢些。
這和他第一次看見影像里的胎兒帶給他的感受相比,甚至只增不減。
在這種時候,比起普通男人對妻子的感激,在他這裡更多的偏偏是屬於他自己那種私密的、無法表達的欣慰。
欣慰這個不在他們計劃中出生的孩子,真真正正在茁壯成長,一步一步,把對面這個女人徹底留在他身邊的理由變得更加充足。
孩子有了動靜,在她肚皮里翻跟頭、打鼾、睡覺,不再只是一個和江一諾血脈相連的胚胎。
只要一出生,便會一輩子被冠以兩個人血脈相連的稱號,叫她日後即便反悔了,也還是他孩子的母親,要和他糾葛一生。
當然,妄想用孩子拴住女人的,也不止陳寅洲一個。
所以他比誰都更懂鞏文樂。
有時候他也想,這或許是鞏哥唯一的安慰了。
胎動是一件好事。
對於生過孩子的女人、經常見慣了的醫生們來講,是一件再頻繁不過的事。
可對於新手父母來說,或許帶來的更多是手足無措,就連一向在外獨當一面、遇事殺伐果斷的陳寅洲也不例外。
他先是和沈沛凝打了電話,後者讓他來取防妊娠紋的凝膠,隨後他又一直等在江一諾洗澡時的門外。
當然,這是從發現江一諾走路不穩容易摔跤後他就養成的習慣,邢宏不知道,只是進來後發現浴室門口有個凳子,他有些疑惑而已。
「地址發你了,順便把這個交給她。」陳寅洲把上次母親要他交給沈沛凝的東西丟進了邢宏懷裡,「取了凝膠直接送回來,多晚無所謂,給你留了間房。」
邢宏愣愣地聽完,半天才反應過來老闆就為了取老闆娘預防妊娠紋的凝膠,竟然讓他開車兩個小時來回...
這往日裡,這種臨時起意一般是孟紹需要做的活,他當然不知道。
他一直接觸的都不是生活化氣息很重的陳寅洲,而是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老闆,是很多時候總讓人覺得手起刀落太狠,甚至為了達到某些目的有著孤注一擲般的勇氣的鋼鐵一樣的男人,竟然還有這種柔情的時候。
不過就是苦了他...
但工作就是工作,邢宏的性格倒也不抱怨,就是需要消化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能做了。
見邢宏半天沒動,陳寅洲竟也沒像往日工作時間那般嚴厲催促,倒是多了句誠懇平等的感謝話語:「辛苦。」
邢宏渾身不適,覺得有些割裂,低頭匆匆出門去了。
一路上,未婚的他都在好奇,那什麼凝膠,一天不塗就會長滿整個肚子嗎?那孕婦真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