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澤連當時沒說什麼,招了個下屬將要準備的食物仔細交代了,和徐雲霧到靜謐處坐下才續上這茬。
「星延性子是冷乖張之名在外,但是我總記得前兩年我太太忽然檢出罕見病。當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了,但我沒想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竭力隱藏。躲過了很多人的目光,卻沒能逃過星延的眼。」
「當時我們也是坐在這張桌子,他對我說,有什麼事兒可以和他商量。」
他說「商量」,給足了尊重。
在了解一切之後,僅僅是回了句我知道了。豈料一個多月後,三位該罕見病領域的頂尖專家齊聚北城,困局得解。
「雲霧,這可是救命之恩啊。我該還的,可是拿什麼還呢?我不知道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從國外請來這些專家,但總歸是我這樣層級的人負擔不起的。」
憶及有傷的過去,胡澤連眼角染了濕意,根本抑制不住。
徐雲霧佯裝沒有瞧見:「阿姨現在還好嗎?」
胡澤連點頭:「她心態好,雖然康復進度緩慢,但總歸是活著,一點點地在好轉。」
徐雲霧:「胡叔不要那麼大的心理負擔,我想霍星延會願意幫忙,是因為您曾善待他令他實打實地感受到了善意和溫暖。這些對於他而言,比什麼都珍貴。」
胡澤連:「話雖是這麼說,但很難吶。」
徐雲霧朝他笑笑,「難就慢慢來,又沒人催您。」
出了羨澄公館,徐雲霧重回車中。她並未即刻開車,而是默坐,周身似鍍了層薄薄柔光。
她的思緒正在一點點發散。
這段時間她和霍星延牽絆良多,她一次又一次觸及那些同他有關卻鮮為人知的事兒。所有的事兒都在告訴她:之前她指責霍星延以自我為中心看不到其他人是錯的。他能看到低微處,比所有人都要敏感,且願意施以援手,大費周章也在所不惜。
思緒的末處,徐雲霧發動了車輛,後視鏡映出她的臉。一張鵝蛋臉,白皙若玉。眉眼盈盈處,一片明潤。嘴角若有似無上翹,那是心情向好的痕跡。
車抵承華公館。
徐雲霧完成了登記手續,驅車進入。一陣兜轉,她終於找到了霍星延所住的那棟樓,拎著偌大的保溫袋進了電梯。這一幢,全是一梯一戶的複式,省去了找尋的麻煩。到了門口,纖白的手落在了門鈴上。
門鈴化作舒緩輕音樂在室內漫開,霍星延以為是段琮瑋來,光著上半身出來開門,他甚至沒穿拖鞋。安謐似水的音律並沒能洗去他的陰鬱與昏沉,整個人沉浸於孤寂又冰冷的氛圍里。
然而當門一開,著了白裙自帶仙氣的姑娘映入眼帘,他頓時清醒,「你怎麼來了?」
聲音嘶啞,仿佛經砂石搓磨過。
徐雲霧:「給財神爺送吃的。」話裡帶刀,明晃晃朝霍星延刺去。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得罪公主殿下了,但他清楚這種時候少說話為妙。他假咳了兩聲,提醒徐雲霧自己還病著呢,
「裡面說。」說話間,主動讓開一條道。
徐雲霧逕自走了進去,霎時間,打了「霍星延」 標籤的陳設逐一映入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