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瑋將盒子打開,盒裡躺著幾粒冰糖。
「哄小孩兒呢?」話是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話音還未落下,他便空出一隻手將冰糖拿了過來。
霍星延乖順地將那一小桶蘿蔔薑湯喝完,隨後丟了顆冰糖到嘴裡。咬一口,嘎嘣響,細甜隨即蔓開,一點點將苦澀驅趕。
霍星延的思緒也被這微弱甜意拽回到舊時光。
少年時,他也偶有感冒發燒的時候。他抗拒吃藥,每回盯他吃藥,老爺子都要發好大一通火。後來徐雲霧回來了,盯他吃藥的人換成了她。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她不會漠視他的抗拒,她會給他兩粒冰糖緩解那苦澀到令人作嘔的味道。
還對他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不愛吃藥。每回要吃藥,我都會去冰箱拿兩顆冰糖。」
當時他問她,「為什麼是冰糖?」
徐雲霧:「冰糖好看,甜而不膩,還能暖胃潤肺。」
她萬分認真地回答了,他被逗笑。
徐雲霧問他笑什麼。
他沒告訴她答案,但自那一天起,他若是病了需要吃藥,總會有兩粒冰糖伴著。他對藥物的抗拒並未消減,但他總能輕鬆將它消解。
他長大了,徐雲霧離開了,再沒人盯他吃藥了。但就著冰糖吃藥的習慣從未被戒斷,他也沒想過。這是徐雲霧存在過的痕跡,他捨不得,即便他不喜歡。那時候他沒敢想,未來有一天,會再度從徐雲霧那裡得到冰糖。
純粹的清甜,能撫慰靈魂最深處的躁鬱。
與此同時,城北的一家意大利菜館,蘇湛和慕川正在用餐。白葡萄酒燉牛腿肉,檸檬燴飯,海鮮三拼 ……每樣量少,但樣式多,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再經恬靜曼妙的音樂一淬,氛圍感拉滿。
吃到七八分飽,蘇湛先一步放下了餐具。
慕川見狀,笑著謔了句,「你的字典里,是不是缺了一個詞?」
蘇湛:「什麼詞?」
慕川:「放縱。」
蘇湛:「當然有,不然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了。」
他人生唯一的一次「放縱」 給徐雲霧了,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慕川讀懂了他的意思,但他當下沒說什麼,拿起了酒杯,邀蘇湛喝酒。
酒杯見底時,他才又道,「若是輸了,怎麼辦?真的就此放棄?」
「你捨得嗎?」
蘇湛笑笑,「捨不得又能怎麼樣?雲霧都將我拉黑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有被一個姑娘拉黑的一天,但它真的發生了。
「這段時間,我偶爾會想若是徐雲霧的家世不那麼顯赫有所缺憾就好了。她缺了,我才有機會表現,繼而擄獲她的心。」
只可惜,她什麼都不缺。她想要的,只是「愛情」。在她還沒放棄這兩個字之前,她不愛的人,誰都沒法真正進入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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