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機甲一直等他坐在了掌心中才收手,機甲的手臂收回胸前,另一隻手呈防禦狀擋在外圍,為溫徹隔絕一切可能的襲擊。
林凌祁打開機甲艙門,發現溫徹仍坐在那裡,沒有要進艙的意思。
「走吧。」溫徹說,「我身上都是血,就不進……」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林凌祁拽著手攬入懷中,直接抱進了駕駛艙。
「由不得你。」林凌祁臉色相當不好看,「古德奈特!清潔艙鎮靜劑抑制劑,該死的達勒,殺人這種事怎麼能讓Omega單獨行動,我……」
滿臉血污的Omega望著他,目光沉靜:「噓。」
他試著用手觸碰林凌祁,可血從他指尖滑了下去,滴在Alpha作戰服衣料上,留下一條深色的軌跡。
他呼出的熱氣都帶著血的氣味,沒有什麼是乾淨的,一切髒污不堪。
溫徹將手收了回去,扯開布料松垮的領口。
衣襟之下,一枚小小的攝像頭閃爍著紅燈,伴隨著機械移動的聲音,攝像頭轉向林凌祁,甚至為了拍下全貌縮了縮鏡頭。
林凌祁閉嘴,一手將攝像頭摘下來掐碎。他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好在作戰服自帶清潔系統,血液很快隨著重力滑向地面,消弭於無形。
清潔艙中的光線不斷閃爍著,落在溫徹臉上,像是掠過的燈影。
清潔艙能完美清除人體外部的各種污漬,還能一併處理外星環境中可能被攜帶上機的微生物與輻射殘留,用來清洗血跡完全是小題大做。
溫徹臉上身上的血污一寸寸淡去,單看外表,他還是那個美麗無害的Omega。
然而林凌祁現在的臉色難看得O21和古德奈特都沒能勸出口。
光與漂浮的水霧將溫徹一絲絲剝離,林凌祁難得這樣安靜地近距離注視他,他人格的存在感強到人們總是忘了,原來他有一張能當通行證使用的漂亮臉蛋。
有意無意間,在他的心上撞出一個又一個豁口。
毋庸置疑,他很漂亮,可這些漂亮之外,他的眼神、他的體溫,總是很冷。
柔軟只是封凍前的暖水,只待一陣冬風。
林凌祁一次次地被他俘獲,又有種無措的惶然。
可以這麼做嗎?可以信任對方嗎?
沒有答案。
溫徹睜開眼睛,隔著透明的艙門與林凌祁對望。
Alpha眼底血絲蔓延,顯然未能好好休息,他緊緊盯著溫徹的眼睛,雙唇張合,到底什麼也沒說。
只在清潔艙邊呆了一會兒,林凌祁很快便被古德奈特的警示音拉回戰局之中。
水流漸漸將溫徹浸透了,他像是漫入海中,眼前儘是藍色。
溫徹咂摸著方才望見的那個眼神,不是憤怒,不是拋卻一切的占有欲,與那些長者給予他的擔心也不同。
那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溫徹從未見過的情愫,他不知該定義為什麼,只是隱隱有所感覺。
要是今天他沒活著出來,林凌祁真能把整座星錐拆了。
清潔過程結束,艙體順便還治癒了溫徹體表的可見傷,除了腺體上褪不去的傷疤,溫徹現在光潔如新。
Omega柔順的髮絲隨著布料一同滑下,與方才滿身是血的模樣不同,此刻的溫徹單瞧外表與首都星無數貴族Omega一樣,乖順、謙和,就連久經練習的微笑弧度都如出一轍。
他安靜地來到角落,與林凌祁一樣,自機甲眼窗望向戰場外。
古德奈特為他開闢出了一片視野,好讓他也能夠獨立觀察情況。
眼下,機甲已經飛出療養院所在的漂浮島,向著星錐中央的外部接口飛去。
星艦的旅客們已經先一步登上了航船,他們只要在星盜的幫助下逃離,剩下那些戴維德帶來的僱傭兵們,達勒自己就能解決。
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安全回到星艦上,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機甲航速很快,在星體內部幾乎沒有飛行器能夠追上,只有幾架小型無人轟炸機不斷追隨,射線打在機甲表層又被塗料彈開,沒能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
一路前進,溫徹收回望向外界的目光,幫助古德奈特撥正航程線。
艙內只有各種檢測儀器發出的規律滴滴聲,O21趴在溫徹肩頭,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溫徹哥哥,我們要到哪裡去呀?」O21聲音都在發抖,經過電子處理器傳出來的效果有些滑稽。
溫徹手上動作一頓,指著古德奈特導航界面上的一個點位說:「這裡是距離我們最近的接駁點,不出意外的話已經被戴維德的僱傭兵占領了,我們要在不破壞基本結構的情況下突圍,星艦在外面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