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祁設想過許多溫徹精神力保存的可能性,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會是這樣一隻眼睛。
眼睛在液艙中望著他,它當然不會眨眼,它只是一隻眼球。搖擺、閃爍著,最終鎖定了林凌祁的目光。
林凌祁根本沒有過多猶豫,手先于思考,徑直將那枚液艙收入他的空間鈕。
一切有形無形的、如蜉蝣般充斥這片小宇宙的藍光悉數消失,只剩下那道漂浮的虛影。
它俯下/身,輕輕在林凌祁額頭印上一吻。
警報聲終於代替靜謐,再次闖入他的腦海中。
林凌祁睜開眼睛,闖入的警衛在他身邊圍成一圈,黑色的面罩遮去他們眼中的真實情緒,但林凌祁能感覺到他們的顫抖。
他們在害怕。
明明林凌祁什麼都沒做,他只是來帶他的Omega回家。
碎裂的那個液艙都不是他打破的。
林凌祁聽見自己發出了一些聲音,他似乎想說話,但他的發聲器官卻不由他控制。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切,也漸漸的蒙上了一層紅色。
他想起圖蘭朵,想起那個對他來說無知無覺的清晨,世界變成紅色,出現在他眼前的……只有溫徹。
917擠在人群隊尾,望著那個明顯失去了理智的Alpha,喃喃道:「娘嘞,這是看見啥了能被刺激成這樣?」
「狙擊手準備。」
「我擦!」917跳了起來,他試圖去尋找溫徹,卻發現那抹極其顯眼的銀白色居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狙擊手人呢!」警衛隊長緊張的聲音變為咆哮,通訊器另一端始終只有雜音。
不多時,頻段的某一段傳來一聲慘叫。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不許殺他。」
警衛隊長冷汗直流,他捏著槍的手不斷顫抖著,在他望向窗外時驟然一松。
整棟大樓幾百米高的玻璃牆體之外,數十艘機甲懸浮升空,發著紅光的眼窗對準眾人所在的方向。
好像它們不是人造物,而是某種龐大的生物。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轉移之時,林凌祁察覺到他身邊的虛影想要離開。他不顧一切,朝著虛影飛奔而去。
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虛影的那抹藍,與耳畔呼嘯的風聲。
子彈穿過他的衣擺和帽檐,強大的Alpha信息素讓所有企圖靠近他的人均以失敗告終。此刻,林凌祁仿佛置身於浩瀚無垠的宇宙里,他只記得一個目的地,奔向它而去。
他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林凌祁被蒙住眼睛,帶入一個黑暗的角落。一雙柔軟的唇吻了上來,那種帶有他烙印的Omega信息素包裹住他,他沒有抵抗。
是溫徹,柔軟的、暖和的溫徹。
他拼了命的想將對方擁入懷中,用盡他的全力去親、去咬,他嘗到了血的味道,可他猶嫌不足,他是真的恨不能把溫徹吃進肚子裡。
Omega溫柔地包容了他的暴行,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他的名字。
「林凌祁。」
機甲闖入研究院大樓,所有一切都被捲入混亂之中,僅有這個黑暗的角落,被Omega強大的精神力隔絕開來,除了彼此的聲音和溫度,他們什麼也感覺不到。
溫徹被他撕開身體,本已殘破的靈魂強行灌入一個Alpha霸道的愛意,他無處可躲,連斂眸垂下的淚也被捲去。
感官叫囂著無比的疼,他卻很快樂,是一種在虛無之中漂泊半生,終於找到了他自己的快樂。
他馬上就要消散了,他們之間再不必有什麼虛與委蛇,全部的力量都用來擁抱、用來撕咬就好。
「溫徹,你疼嗎?」林凌祁顫抖著說。
本能之下,他的真我沉浮於巨浪之中,他感到害怕。
他抓緊了他唯一能夠抓住的,他知道馬上就要消散了。
一遍遍醒來,一遍遍「死去」。
溫徹,你疼嗎?
與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這一次,溫徹沒有回答。
一針鎮靜劑扎入林凌祁的手臂。他沒有絲毫抵抗,伏在溫徹懷中,貪婪地吸食屬於溫徹的氣味。
隨便吧,都隨便吧。想拿他當棋子的,想借他這把刀殺人的,林凌祁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要溫徹。
林凌祁感覺身上火熱的溫度一點點降了下來,周遭的藍光散去,一個身穿長大衣的年輕Alpha站在逆光處,冷冷注視他們。
「你好,林凌祁。」年輕Alpha說。
鎮靜劑正在生效,林凌祁逐漸失去力氣,靠牆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