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格林上校開口就是一頓咳嗽,他同樣獲得了一個座位,但是他和伊院長的情況有所不同,他並沒有站在某個學生旁邊,故意說給學生聽有自己骨質疏鬆症之類的話,他冷著臉,並不想通過這種方式入座。
伊院長拉著狄格林上校坐下,在年輕人面前,就別逞強要面子了,但凡他還是奧祖和穆寶那個年紀,他能單腳在木樁上站三天,做人就是要學會服氣。
狄格林上校回答得很敷衍,他注意一件事很久了,那個紅髮男孩和奧祖形影不離,對方的視線幾乎沒從奧祖身上離開過,他感到奇怪極了,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人如此專注地盯著另一個人看。
狄格林上校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院長先生,跟奧祖在一起的是誰?我似乎從沒見過他。」
「您是指穆寶嗎?」伊院長介紹道,「他是我們學院島的嚮導學員。」
「首席的嚮導後備軍?」
「別讓奧祖聽見了,這話他可不愛聽。」
狄格林上校笑了笑:「我只是看著他們不像是正常關係。」
伊院長回歸主題,他輕輕拍著狄格林上校的手背,意味深長地說,潛移默化一個地區的意識形態,當然是從教育開始,按目前的情形來看,他不相信沒有其他勢力的參與,當務之急是剷除那些煽動學生情緒的害蟲。
原本伊院長以為自己和狄格林上校會有一定程度的交流,但對方態度冷淡,很少說話,儘管他的獨奏也很精彩,但這種體驗不亞於對牛彈琴,他略感失望,認為狄格林上校的思想覺悟遠不如他們的哨兵。
伊院長把剛才穿的兩套雨衣摺疊好,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整理手臂上的絲帶,和周圍的學生「攀談」了起來。他知曉了一些關於這次學生鬧事的內情,這所高校有位人氣頗高的學生,性格溫和,才華橫溢,但畢業不久就自殺了,留下的遺書中聲稱,自己實在無法接受世界的醜陋。
學生們義憤填膺的演講開始了。
伊院長坐在台下,靜觀其變,還沒到他上場的時機,他決定和狄格林上校進行最後一次對話:「其實學生們沒錯,只是他們不知道集會本身就是一種帶有煽動色彩的詐騙,我們現在較量的是誰的詐騙更為成功。」
狄格林上校瞥見那個叫穆寶的嚮導,緊緊握著奧祖的手,怎麼都甩不掉。
「……學校將我們的同學逼得走投無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它一直在給我們灌輸錯誤的教育,企圖將我們打造成聽話的人偶,達到可以隨意掌控我們的目的,事實上我們被欺騙了,世界根本不是這樣,」學生代表在頒獎台上,憤慨地說,「虛與委蛇,阿諛諂媚,坑蒙拐騙以及恃強凌弱才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樣子,可學校是怎麼教我們的?它讓我們誠實守信,襟懷磊落,結果我們從出校那刻起,就受到外面環境的無端打壓,四處碰壁,我們的真誠與坦蕩直接導致我們與世界格格不入,如果學校從一開始就教會我們圓滑的處世之道,我們也不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我們的同學在決定自殺的那一刻,是多麼的痛苦絕望!因此我們要求課程改革!」
就在這時,伊院長取下手臂上的絲帶,他站了起來,高聲呼喊道:「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