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華擦了擦額頭的汗,結巴道:
「辛老大,我怎麼,怎麼會聽不見呢。」
辛珀宵的聲音聽來像是冷哼:
「我以為你聾了,所以才分不清『吼』和『說』的區別。」
施華腦中被迫轉播了剛才的聲音「呃?好歹我是記錄部的麼,哈哈——」,果然,聽來聲如洪鐘。
「…….」
見施華無言以對,辛珀宵轉向站在一旁的尚裳,目光相觸的瞬間,尚裳對他頷首:
「領袖。」
辛珀宵一點頭,冷冷凝視尚裳的眼睛,幾乎談不上語氣地說:
「記錄部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你現在還沒有資格。」
他的眸色獨特,尚裳甚至覺得自己是在與獨角獸之王對視,任何人的任何思想在他面前都像雪地里的黑貂,一覽無餘。她一時愣在原地。
施華看兩人像是定住了一樣相互對視,斗膽在他們之間擺了擺手,插言道:
「老大,剛才是我帶尚裳進去的,不是尚裳的問題。下次我一定注意。」
聞言,麒麟灰色的眸子轉向他:
「你知道,如果你違令我一定會知道吧。」
辛珀宵說話前後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大的變化,施華卻覺得那個「你知道」帶著一陣冷風纏上他的頸部,到了那個語氣詞尾「吧」,冷風已扼緊了他的喉頭。
他立即點頭如搗蒜。心想我哪敢啊,您的能力可是火眼金睛,人家孫悟空看的是人體構
造,您看的是思維想法。這簡直是下半身和上半身的區別。把全世界熊膽都移植給我,我也不敢在您面前造次。何況,您還給我發工資。
辛珀宵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開腳步向走廊另一頭走去。
施華剛剛松下一口氣,就聽那個已經走出五六米遠的人頭也不回地說:
「施華,黑社會老大的小弟可是鞍前馬後斟茶倒水衝鋒陷陣的。」
尚裳竟從辛珀宵的話語裡嗅到了玩笑的氣息,雖然不甚明白他的言語指向,之前下意識捏緊衣裾的手卻已不覺放鬆下來,甚至興起一個念頭:若是誰現在和他打個照面,說不定能看見那一貫呈直線或呈銳利上揚姿態的唇線,此時正有著孩子一般的促狹曲度。
「……」
施華的想法卻與尚裳大相逕庭,他只覺得:果然,剛才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都沒能逃過辛老大法眼。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感的他兩眼含淚,轉面哀求身邊的女孩子:
「尚裳,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等在走廊盡頭的是一個看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棕發「少年」,他看到辛珀宵走到自己面前,向四周一望,確定沒人後立即跳起來拍他腦袋一下:
「你怎麼老欺負施華啊。」
「好玩。」
「……那尚裳呢?人家可是女孩子,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
「她還在審查期。」
戴維.西科羅有些無奈地仰視身高比自己高近十厘米的摯友,思忖許久,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
「你不是說她的思想里沒有異常麼?」
「也沒有正常。什麼都沒有,這才可疑。」辛珀宵看一眼自己相交二十多年的摯友,按下電梯,注視著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逐層下降,他道:「我已經在同一個地方摔倒過兩次,不能允許自己再摔第三次。」
「……SIN,那兩件事不全是你的責任——」
戴維.西科羅話未說完,辛珀宵已先行邁入電梯,按下樓層等在裡面。最後戴維只能也步入電梯,和他並排而立,苦笑道:
「其洛過分自責的性格,真是和你一模一樣。」
樹和草散發著初春的氣息,新鮮得像是剛剛被上帝造出來,滿心歡喜。映照它們的是透著亮光的藍色天空,明媚得好像尚未見過人世的悲歡離合。
深吸一口氣,施華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透明了。他打開一瓶旺旺牛奶,大方遞給和自己一起坐在草地上的女孩子:
「喝這個,比別的牌子的牛奶甜些。我很喜歡。特地從祖國帶過來這裡的哦。」
看女孩從自己手裡輕婉地接過牛奶,對她表現出的謝意搖頭表示不必,施華接著說:
「尚裳你別多想啊,你剛來不到一周,又不記得自己的過去。辛老大他是靈橋領袖,一個超能力組織的老大怎能不時刻保持警惕呢,畢竟他肩上扛著那麼多人的性命,當真事關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