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橋組織一直沒有匿蹤者,他們光明正大,我們何必
躲躲藏藏。」
議事廳里除了拉蘇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其他人聽到這句話皆噤若寒蟬,連密的沉默聲浪卻在大廳里如粘稠的潮般起伏著:
他瘋了。瘋了。
靈橋組織當然可以光明正大,他們大隱隱於市,在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心目中,幾乎已成正義和平的代名詞。而天音呢,被他們殺死、害死的人若真要算起來,幾乎可以填平死海,絕對當得起結仇滿天下。即便普通人不能對他們構成太大的威脅,但同為超能力團體,又對他們追查已久的靈橋組織呢?
身為天音領袖,怎麼會連這點都意識不到呢?
澈夜在任天音領袖的前三年可謂功勳昭彰,幾乎為天音獲取到了曾需要花費十幾年才能取得的財權。然而不知是不是那些年耗盡了他的元氣,之後他開始純粹依靠興趣選擇任務,然而他的興趣又完全隨興所至。諸如觀察一隻流浪狗吃東西而忘了赴約委託人的事件時有發生,不可計數的賞金因此打了水漂。他甚至還以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殺死了不少組織元老,包括自天音創始之初便擔任收集部部長的聲刻者。不久之後,殺死實驗部部長的時候,他給出的理由竟是:長得太難看了。
然而,因為澈夜的能力太過強大,針對他的幾次政變都未能成功。
沒有人能判斷出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澈夜見議事廳里的人低首垂目訥言而立,便傾身斜靠在座位上,單臂支住左頰,用點菜般的語氣譏誚道:
「我們天音不是奉行優勝劣汰麼?如果硬碰硬,靈橋組織真的把我們滅了,那隻說明我們應該被滅了。不是麼?」
聞言底下的人像遭到鞭笞一樣錯愕地抬起頭,惶恐如同巨浪,在所有人眼裡涌動傳遞。到了拉蘇,像是拍擊到了崖岸,不能向前。這個印度裔的女子有著淡褐色的皮膚,面孔中除了女子的柔細,更多一些類似男性的果斷和沉穩。她只微微一低首,道:
「是。領袖。」
看來兢兢業業十九年的匿蹤者,終於駕鶴西去了。
澈夜嘴角現出一抹調笑——不過靈橋組織的效率還真是高啊,這麼快就來剿匪了?
澈夜知道此刻辛珀宵正在查看他的所有思維意識,卻並不躲閃,任那雙麒麟灰的眸子盯緊自己,滿含疑惑。
辛珀宵身後,陳界用小提琴拉出一聲長音,音色綿延淒清,如同一場沒有盡頭的尋覓。
岳明燁身側名為蒼帝的白狼昂首細細嗅聞,不多時突然興奮起來,撒嬌似的小聲吠叫,岳明燁只好俯身安撫它。
辛珀宵不再注視澈夜,而是示意岳明燁放開蒼帝,自己跟在它身後。斯汀俯身在尚裳耳邊說了什麼,尚裳立即用不信的目光看了一眼澈夜。離開斯汀,她亦跟上蒼帝。
澈夜看戲一樣注視眼前的場景。忽聽陳界說:
「找到了。」
便向門外飛奔而去。而不遠處亦傳來了蒼帝的厲聲吠叫。
大廳里剩下的人於是都拔足向聲源而去。澈夜偏了頭,饒有興致地跟上。其間不小心碰到落在最後的「護佑者」西門,他輕笑著說了聲對不起。即將錯身而過,西門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探查後詫異道:
「你的身體…….」
澈夜將手臂從西門那裡抽回,按住他曾經按過的地方,挑了挑眉:
「這樣你就能看出來?果然厲害。」
感慨未完,卻聽見尚裳發出幾不成聲的悲鳴。
澈夜蹙眉,立即和西門一起聞聲而去。行了大概幾十米,終於看見先行的幾人站在地下室入口處。地下室里的東西甫一入眼,澈夜的眉頭即刻攥緊了。
那是一團不可言狀的事物。中心如同銀灰色火焰,外圍則是四處流竄的黑色余焰。銀焰中心隱隱約約現出一個人形,可以模糊辨識出削俊的面龐線條,身體其他各處則和火焰融為一體,正肆意舔舐著周圍的空氣。
岳明燁怔怔而立,因為眼前那合眸靜謐的臉龐,正是他從照片上見過的,驚為天人的,其洛。但那與其說是由血肉構成的臉龐,不如說是一個由光影編織的幻影。然而那繚繞他的黑色余焰,又是什麼。
辛珀宵周身爆燃出青色電光,凜然悲傷令人窒息。他身邊戴維.西科羅瞪目而視,仿佛不願相信眼前所見。
陳界拿著小提琴的手緊緊捏住,心疼不言。
西門的目光狠狠一沉,即刻轉身向走廊的窗口,向外探望。
斯汀眼中亮出一線冷光,對上澈夜。澈夜卻只是看向銀焰旁邊的人——
一個身著銀色紗麗的女子站在那團黑氣旁邊,微小如同銀色的絲線。而她身旁,黑焰邊緣處,竟是一個存核器。
她的目光越過數人,停在門口佇立不動的澈夜身上,與他狐疑目光相接的瞬間,她平靜道:
「領袖。復活失敗了,對不起。我已經將其他人員遣散了。」
正是「生棘者」拉蘇。
澈夜聞言,像從未見過一般細細打量著她,忽然眼含憫然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