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低下頭,幾乎不敢直視她的模樣,嘆了口氣道:「你怎麼不肯吃飯呢?本來身子就弱,非把自己弄出病來不可麼?」
謝蘭修「呵呵」笑著,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她終於掩飾不住,指了指旁邊在乳母懷裡吃奶的小公主:「陛下,這不是我的孩子!」
拓跋燾過了一會兒才抬頭對著她說:「這怎麼不是你的孩子?」
謝蘭修氣得幾乎要蹦起來:「陛下!妾雖然蠢笨糊塗,生了個什麼孩子,妾還是知曉的!那日,我看了孩子的屁股,他是個男孩兒!怎麼我昏睡了半天,孩子抱到春華宮讓陛下看了一下,回來就變成了女孩兒?……」她淚流滿面,幾乎要說不出囫圇話,但還是一字一字努力地問著:「還有,阿蘿又在哪裡?她經手了一切,可她怎麼莫名其妙消失了?!」
拓跋燾不說話,別過頭不去看她被氣憤扭曲的臉,那小臉不知是由於燈火晦暗的緣故,還是兩天沒有進餐的緣故,黃得不忍直視,全然不似謝氏女郎的白皙皎皎。他就勢看了看乳母懷裡的小公主,還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臉蛋,才轉頭強笑道:「女孩子不也挺好的?」
謝蘭修冷笑道:「妾自問也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如果是妾自己生的女兒,當然很好!我會一樣疼愛她!可如今問題不在於這個孩子是男是女,而在於她不是妾的孩子!」她說著便感覺激憤,又是淚落如雨,顫抖著聲音繼續:「佛狸!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剛剛出生的孩子被掉了包,這可是混淆皇室血脈的大事!請陛下在宮內徹查!」
拓跋燾左右看看,對那些大氣都不敢出的宮人們揮揮手:「你們都出去,門關上,帘子放下。你們知道我的規矩,不要做找死的事情。」宮人連忙都斂衽退出,關上門戶。
謝蘭修定定地瞧著他遲緩地走到她榻邊,撫著她的肩頭,似乎想勸勸她,可是出口卻說:「我心裡懂的。阿修,孩子都是我的。小公主也很好,我也很喜歡她,你好好把她帶大,我將來給她最好的封邑,找最好的夫家,讓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公主,好不好?」他又笑道:「阿修,你受苦了!你是拓跋氏的功臣,我封你做昭儀好不好?」
不著四六!
謝蘭修覺得他撫在她肩頭的手亦在輕顫,覺得他的目光中滿是哀求,可是她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強自平靜心緒,梳理了一下思路,才昂首問道:「陛下現在已經有了兩位昭儀,並沒有我的位置,我也不想要這個位置!佛狸。我不是不喜歡女兒,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兒子在哪裡?陛下如果知道,就請告訴我!給我句切實話!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對面那人猶豫著,反覆地摩挲著她的肩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講起一般,最後,他凝視著謝蘭修火燒似的的眸子,抬手幫她拭去腮邊無數滴淚水,戚戚道:「阿修,聽我講一個故事。」
謝蘭修惱火得幾乎要把他推開!自己的孩子被掉了包,自己作為母親都快要瘋掉了!可他是孩子的阿爺,卻一副沒事人一般,也不肯聽她哭訴,也不肯派人去調查,現在居然還說他要「講故事」!她恨恨地說:「陛下!妾不要聽故事!陛下若是心裡還念著妾平素的一絲絲好處,求陛下為妾找一找這個丟掉了的孩子!」
「阿修!孩子沒有丟,就在春華宮裡。」他幾乎是在哀求,「聽一聽我的故事,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你做的?!」
謝蘭修雖先就有這個念頭,但真的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驚詫萬分,眼前人低眉順眼,探過一隻手來握她的手,她卻猛地把手一抽,一副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的表情,但實際只是咬著牙,話語從牙縫裡擠出來:「好。陛下,請,說!」
作者有話要說:
☆、漢宮陋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