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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一眼就看見了她,掩著嘴似乎作嘔。他眯了眯眼睛,帶著說不出的報復的快意,一把上前把她拽到箭垛前面。他笑道:「來得正好,看看你夫君的箭法。你說,下一箭射哪裡合適?」他使了個眼色,被綁上木樁的是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大約大軍來時,她身子沉重無力逃脫。

拓跋燾閉起一隻眼睛,張弓搭箭上下左右地瞄著,嘴裡說:「腦袋、脖頸、胸口,都能一箭斃命,不過那不好玩,想不想瞧瞧她肚子裡是個男孩還是女孩?」那婦人已經恐懼到木然,煞白一張臉,哆嗦著嘴唇,無望地盯著遠處這根上下瞄著自己身體的鋒利羽箭。

「我不想看……」

「那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是男孩……」他仍然顯得那麼饒有興致,仿佛在那裡綁著的,只是個牛皮靶子,而不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陛下!」謝蘭修忍不住打斷他。拓跋燾獰厲的眼神便盯到了她的臉上,惡狠狠說:「怎麼?你嫌朕兇殘,不想陪著玩了?」

他收了弓箭,卻並不是打算放過她和遠處那個孕婦,只是把謝蘭修裹在自己懷裡牢牢地箍著,拿著那支箭在她面前晃,興致勃勃地講解著:「這是鋒鏑,做成菱形,射入肌骨時最不費力,別說是肉長的地方,就是硬邦邦的頭蓋骨,用硬弓也能射穿;這是箭杆,白樺木磨製,在風中能夠旋轉,鋒鏑就能夠像鑽釘一樣釘進去;這是尾羽,大雁的羽毛,可以使箭射出後平衡,瞄準哪裡,就射到哪裡……」

他把這支箭塞進謝蘭修汗津津的手心裡,又把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的大手中,他笑得欣然,在哆嗦著的謝蘭修的耳邊輕輕道:「你們南人說『琴瑟和鳴』,太過柔弱了!今日,我們弓與箭合作,一起來射穿那個人的肚子好不好?」他的聲音漸漸呢喃得帶著誘惑性,眼睛嗜血一般凝視著謝蘭修的臉頰,滿是快意。

謝蘭修根本無法掙脫他,被迫著捏著箭張到弓上。弓弦拉開,拓跋燾在她耳邊說:「單隻眼睛看。看箭頭的位置,與弦成一線了,再略略向上偏些,保證一射就中!我們一起來!」

謝蘭修突然道:「佛狸,我害怕。」

拓跋燾臉上的嬉笑褪掉了一半,換了不那麼叫人起雞皮疙瘩的冷冷的聲音:「怕?你知道怕?」

「我怕!」謝蘭修說,「陛下是魏國的主宰,也是這些人性命的主宰,也是我的主宰。」拓跋燾發覺他自己沒有想像中那樣的報復的快意。他控制了她,他懲罰了她,他讓她顫抖、讓她臣服、讓她害怕……可是,那又如何?

接下來,她的話如同一匹柔軟的白綾,把他胸腔里那顆小東西纏得密不透風,幾近無力跳動:「可是,畏服的心多了……」

她以前說過:畏服的心多了,愛意就少了。

拓跋燾怔怔然,不知該發怒,還是該無所謂,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把那支箭射出去。謝蘭修的手被裹在他的手心裡,他的手心漸漸在出汗,他的手遲疑著忽松忽緊。她了解他太深,自然知道要絞出他心底里最深的孤寂和脆弱,她要用的、能用的,唯有一味「情」。

「我們最美好的光陰,大概是我和『袁濤』在前往平城的路上。」她垂著淚,掛著笑,聲音低微、悽然而動人,「其實那時候哪曉得會在一起一輩子?可是,下棋的時候,我都不用顧忌是贏是輸;生氣了,可以對他發脾氣;心裡想的事,可以求他幫忙,不用算計。那時候,誰想得到我們會有今天?」

謝蘭修的眼睛望著前方,那個還被捆綁著的女子無助地看著她,使她想起《詩》中「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的哀哀之句。她低下頭,恰見自己的一滴淚碎碎地滴在拓跋燾熟麥色的大手上。時序光陰,善把人拋,不需要滄海桑田,也自然讓人恍然間有種物是人非的悲切感念。

而他,亦是在那時驚鴻一瞥,他以為自己從不會被女人的情愛束縛,卻發現他其實早已沉淪,只是不到今天,並不自知而已。他的手,感受著一滴又一滴的涼意濕意,而心靈,則在她少見的真話下被戳得血淋淋。可是,這個痞塊中的濁血湧出來了,邪毒之氣就散發掉了。

謝蘭修,終於感覺到他的手,一點一點垂落下來。她乘熱打鐵:「佛狸,誰沒有兒女?誰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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