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吸鼻子,又想哭。沒辦法,只好下床挪步去廁所。幸好廁所格間有掛吊瓶的勾子。她叫他掛上去,然後叫他出去。
「你能往下蹲嗎?我扶著你吧。」他不肯出去。
「不要不要。」
要是給沙齊天看到她蹲著辦公,往後的日子她都不想活了。還好,今天穿裙子,省掉解扣子的力氣。她慢慢往下探,確實頭暈目眩,一蹲下,整個人差點倒栽蔥。而那扇隔門壓根沒關,他就這麼迎面而上,面對面,抓住她的兩隻胳膊。
「哇,好臭。」他側過臉,一臉嫌棄。
小水哭了,她都不記得後來自己是怎麼從廁所出來的。她哭得很傷心,側躺在病床里,拿毯子裹得嚴嚴實實。她不跟他說話,也不看他的眼睛。她都搞不懂,怎麼是這個人陪她進醫院的。
「小水,我不告訴別人。」
大聖見她頭髮亂蓬蓬的,面色煞白,眼睛又是腫的,就伏在床沿對她小聲發誓。他不懂該怎麼應付她了,她哭得抽抽嗒嗒的,若只為害臊,也沒必要這麼傷心。
就在二人相對無言的時刻,吳阿姨找到他倆。大聖找不到護工,就讓司機把吳阿姨接過來。
「何小姐,」吳阿姨擠進來,醫院的白熾燈突然亮堂不少,她在摸她的額頭,「哎呦,真可憐,臉色這麼難看。沒關係的,腸胃炎很快就會好的。」
小水擦擦眼淚,沒想到吳阿姨會過來。她已經通知珮珮了。
「小天,你去小賣部買床被子。醫院的冷氣太大,她還在發燒呢。」吳阿姨推推他,開始指揮,「再去買雙襪子,厚的那種。還要熱水袋,往裡灌點水,給她捂著。」
大聖恍然:「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他連忙跑出去買東西。
護士走過來換吊瓶,對她笑:「男的都這樣,哪裡懂照顧人。他這樣陪著你,已經很不錯了。」
珮珮趕到醫院時,小水已經抱著熱水袋,不像剛才那麼虛弱了。她一邊查看檢查單,一邊拿眼睛瞟沙齊天。
大聖就走過來:「醫生剛才說,等她退燒了,去門診約個腸胃鏡檢查。」
他見珮珮沒搭話,又提醒她:「小妹妹,你記住沒有?要不要我現在去約?」
小水連忙說:「我記住了。好了,麻煩你一天,你們回去吧。」
剛才醫生叫她留下觀察一晚,所以他不肯走。珮珮說她能照顧,於是他就坐到遠處的長廊椅子上。
小水與珮珮一起長大,屬於搖搖尾巴,就知道對方心思的那種關係。此刻珮珮盯著她瞧,讓她如坐針氈。
「六點,現在姐夫應該在酒店,你可以告訴他了。」她用一種大義凌然的目光審視她。
小水抱緊被子,警告她不要多嘴:「我的事你少管。我住院的事,你不許告訴他。他剛走,又為我飛回來,豈不耽誤事麼。」
哪知對面的小妞冷哼兩聲:「對啊,你不說,還是為他著想呢。」
小水拉下臉,壓低聲量:「怎麼,除了良生,我不能和其他男的說話了?再說人家是送我來醫院的,又不是偷情。」
珮珮眯著眼嘲諷:「原來你知道什麼叫偷情。」
小水的腹部一抽,又疼了。她現在打不過她,只好擰她的胳膊。她一直以長姐的姿態教育妹妹,怎麼允許她騎到自己頭上。
珮珮老給她欺負,恨恨回嘴:「吃個牛肉包子就弄成這樣,老天罰你呢。」
小水繼續捂住肚子,伸頭瞧見遠處的長椅上,沙齊天正四仰八叉躺著。他睡著了麼,他躺的地方對著出風口。她想叫珮珮過去給他蓋毯子,又尋思怎麼開口。左思右想,還是膽顫不敢說。與此同時,胃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漸漸明白,這是身體在警告她,她萌生了違背良心的想法,她做錯事了,感到很愧疚,所以身體就止不住警告她。
第20章
海與晴空(五)
良生從新加坡回來那天,天空正下著大雨。他們從機場直奔蛟州,途經跨海大橋,剛巧雨霧籠罩。世界跟裹了層紗似的,只剩汽車尾燈在閃跳。良生靠著車窗,突然視覺迷離,撲面而來的水泥柱,變幻莫測的斜拉索鏈。這些都不像真的。
他陪同伍德和羅伯特到蛟州看項目。其時冷機安裝完畢,大家準備看看機子的調試結果。羅伯特是將良生帶到諾曼的人,在美國他們是相處融洽的上下級。這時他拍著他的肩膀,說難怪他這麼想回到中國,這裡就像建設中的賽博坦星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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