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佑忽地安靜下來,一句話都不說。靜的程徽心底里發慌,不由得想,難道是她這話說的過分了?
可她以前就是這樣說話的,也沒見靳佑這麼安靜過。
過了足足半分鐘,靳佑才笑說:「你說點好聽的哄哄我。」
「不說。」
「我好累,想聽你說。」
累?
程徽似乎是頭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個字。
靳佑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笑聲傳過來,他又柔聲改口:「算了,就不逼你了,你早點休息,我還在忙公司的事,等我這段時間忙完,就去景昌市接你回來。」
「不用掛電話,我想你陪著我。」
夜色已深,景昌市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程徽側躺在床上,手機就放在身邊。電話沒掛,可即便靳佑不說話,她也睡不著,手指有意無意的扣著枕頭,腦子裡全是那些往事。
可無一例外,全都和靳佑有關……
十四歲那年,靳佑也曾發高燒,一整天都沒退燒,靳家的管家找來私人醫生給他看病,可靳佑說什麼都不肯配合,最終還是靳家的管家將程徽找去,他才乖乖聽話。
十四歲的靳佑還略顯稚嫩,但臉上卻同樣也寫滿了可憐,淚眼汪汪的看著她時,說出來的話也顯得可憐兮兮的。
「徽徽,我難受……」
「你過來抱著我好不好?」
「你真的不能跟我躺在一張床上嗎?」
「那你拉著我的手好不好?」
……
程徽那時才十三歲,但也已經被程母教過,女孩子該怎麼保護自己。
和靳佑躺在一張床上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的!
但還是被他牽著手,坐在床邊陪了他一整天。
靳佑長了張看起來就不愛說話的臉——當然,他在別人面前也確實不愛說話。
可在程徽面前,卻有說不完的話,那天他跟程徽說了一整天,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徽徽,你別跟沈妧走太近,我不喜歡。」
「我們兩個才是天下第一好。」
「以後你也不准給別人買藍莓蛋糕,只能給我買,我們兩個才能一起吃藍莓蛋糕。」
「等我病好了,我給你買。」
……
那天程徽跟他說的最多的兩句話就是——阿佑你渴不渴?阿佑你快點睡。
哪有人生病還會黏黏糊糊說一天話的?
但靳佑可以。
他說了整整一天,哪怕後來已經困的睜不開眼了,但還在說。
直到程徽跟他說「你放心睡吧,我不走」,靳佑才牽著她的手睡著。
十三歲的程徽沒能看懂他的不安,可二十三歲的程徽再想起這件事,才恍然反應過來,那天他其實早就已經累了,之所以說個不停,大概就是怕她悄悄離開。
他似乎是從小就沒有安全感,但卻有極強的占有欲。
他不喜歡她身邊有別人,沈妧這種同性也不行。
至於異性,就更不行了!
當初程徽就因為喊了宋齊晏一聲阿晏,靳佑就偷偷把宋齊晏打了一頓,還警告宋齊晏離她遠點。
這事被程徽知道後,兩人大吵一架,結果就是程徽大獲全勝,堅持要叫宋齊晏為阿晏。
靳佑氣的絕食,等程徽被靳家的管家找去時,他已經餓兩天了,兩眼染紅,滿臉委屈,但一開口卻還是說:「我可以跟你道歉,但你以後不准喊他阿晏!」
最後他低頭道歉,程徽答應他以後再也不喊宋齊晏為阿晏。
不起眼的往事再度被想起,程徽才恍然明白,程禧說的是對的。靳佑不是這幾年才變的,而是從小就這樣。
他從小就混,還不講道理,做事情大多是極端化。事後被她發現了就道歉,沒發現的自然是不可能說出來。
曾經偷偷攔下別人給她寫的情書,偷偷警告對她有好感的男同學離她遠點,還偷偷翻看她的筆記,甚至會偷偷改她的筆記,偷偷找人盯著她……
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卻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
此刻聽著電話那頭的一點點細微的動靜,程徽衝著手機做鬼臉。
小混蛋長大了沒變好,成了個大混蛋!
*
當天晚上,程徽不知道是幾點睡著的,只知道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次日自然醒,恰好是早上七點,電話已經掛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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