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將窗子推開,料峭的寒風瞬時涌了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外面還在下雪,他穿得那麼單薄,不冷嗎?
真是個笨蛋。
「新年快樂!」許硯仰著頭,笑著向她喊道。
許硯的唇畔上揚,微彎的弧度似是夜空中一輪皎潔的上弦月。瀲灩的桃花眸覆上了一層冰瑩的霜雪,是清冷中的溫潤。
因為距離太遠,林霰沒有聽清許硯說了什麼,但還是通過他的口型讀懂了他想說的話——是新年祝福、獨屬她的新年祝福。
林霰將頭探出窗子,頂著寒風,對著許硯的方向一字一句地喊道:「許硯、新、年、快、樂!」
她的聲音很快湮沒在窗外的寒風裡,她也不知道許硯到底聽清了沒有。
但她還是想大聲地對他說一句:新年快樂。
如霜霰般明澈的笑自她的唇畔漾開,極淺極淡,卻是清甜。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叩門聲,大概是季晚寧聽見了屋內的動靜。
「霰霰,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林霰聽到聲音,迅速地拉合著窗子。
還是慢了一步,沒來得及拉上。
窗縫也沒有關嚴實,有幾縷寒風漏了進來。
季晚寧有些驚詫,指了指窗子,「窗外有什麼嗎?快把窗戶關好,當心著涼。」
林霰將窗子猛得拉緊,又伸手去拉窗簾,倉皇無措的系列動作反倒更顯心虛。
「沒、沒……什麼也沒。」林霰有些緊張,又覺得這樣說沒什麼說服力,補充道:「窗外的雪景挺好看的……」
林霰愣愣地站在帘子外,一步也沒有挪動。
她顯然不想讓人靠近帘子,也不想讓人拉開帘子看到那窗外的「雪景。」
季晚寧挑了挑眉,意會地笑了:「看來是只能獨享的景色,那我就不奪林霰妹妹的『所愛』了。要不要去客廳吃點水果?」
林霰的臉頰倏得發燙,連帶著耳尖也泛起了微紅。透亮的眼眸也變得無措起來,避開了季晚寧玩笑的目光,訕訕地低垂著。
獨、享。
這兩個字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像是兩根輕柔的羽毛掃過心尖,酥麻中的癢。
她能聽見心臟怦動的聲音,燃動的火苗就快要將她灼燒,發瘋的燥熱在蔓延。
那一瞬,所有的理智都被拋之腦後。
她只想快點、快點見到他。
她想當面祝他一句:新年快樂。
立刻。
「不、不了……晚寧姐,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林霰套上了那件勃艮第紅的羊絨風衣,對著鏡子調好了貝雷帽的角度。
「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林霰取出了盒子裡的香氛,敷衍道:「沒什麼事、我去找同學……」
如果在身上沾一些starlight的香氛,會不會更好?清新淡雅的雪松香,似乎很合今夜的景致。
季晚寧無奈地搖搖頭,揮了揮香氛,替她薰染在袖口:「快去吧,早些回來,別讓你哥擔心。」
林霰又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換上長靴,然後快步走下了樓梯。
「你又輸了,再罰一杯!」
「換個別的玩吧,總不能總打摜蛋玩?」
「那你還想玩什麼啊?橋牌?那你更玩不過林澄了……」
客廳的喧鬧聲還在繼續,林霰下樓的時候聲音很輕,但林澄還是注意到了。
林澄的臉頰有些紅,看上去喝了不少酒,「霰霰,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林霰順帶著向客廳的賓客打了個招呼,:「我出去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哥,你別擔心。」
「這麼晚了,到底有什麼事?」
林澄旁邊的男生搖搖頭,打斷道:「我說林大少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只許你在這開party,不許妹妹除夕有約啊?」
「妹妹,你快去吧,我幫你拖著你哥,絕不讓她打攪你約會!」
哪有什麼約會……
她只是想當面送他一個新年祝福而已。
林霰本想解釋,但見林澄和他朋友都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這個時候就算解釋也沒有用。
還是等回來再說吧。
—
從前,她一直以為許硯很聰明。
課上的物理題他一學就會、體育場上他是最亮眼的那個、宋堯研究了一周的遊戲,他剛玩就能通關。
她以為,自己很笨。
老師講了不下三遍的物理題,她還是聽不懂、只能坐在看台上編加油稿、遊戲什麼的一竅不通。
但當許硯連把傘都不撐、帽子也沒戴,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雪地里的時候,她覺得許硯才是那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