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瞧楚陽在掩飾著自己的落寞,轉了轉語調哄著她,「男子多的是,何必只執著於一人。」
楚陽反問,「那你何必執著翟離呢?」
一聽翟離二字,影兒心下又漏一拍,嘆著氣問自己,是呀,執著什麼呢?
一行人也淡了最初的緊張,連走了四五日,方晃晃悠悠到了銅陵。
城門口已然有幾位身著得體,氣質出眾的丫鬟嬤嬤在恭候了,見著他們來露著誠心誠意的笑對著馬車內的楚陽道:「郡主安,您一路辛苦,府上已經備好洗塵宴,大小姐也已恭候多時。」楚陽點點頭道:「煩請引路,」說完對著車夫道:「跟著吧。」
回身便對正在落淚的影兒說道:「當時父皇特意囑咐我的就是這些,我也納悶,按理說就算我不求情,你也不會有事,可翟離卻未置一詞,此是其一蹊蹺之處。後來我又去找過七皇兄與他深談過一次,他的意思是害隋府之人確是太子,當時你與我一同趕去隋府時,隋少安也是這麼說的。當時太子與翟離早已貌合神離他是怎麼提前知道隋府會出事的。此是其二蹊蹺之處。」
楚陽抽出絹帕輕輕幫影兒拭淚後,又說了說當時聖上和她說過幾次要她對翟離敬重些,同時遠離些。
「所以他當時沒打算救隋府,是不是?」
楚陽按著影兒的右肩,帶著哄勸道:「若說為了配合那藥,他當然不會選擇救,只是當時我們都信了他。可誰又知道他的真實心意呢?」
影兒聽著來龍去脈才知他原是見死不救。
「所以他騙了我...」影兒眼紅紅的,帶著澀意,看得人心疼。
楚陽不由得又軟了軟聲線,「你當時很堅定的告訴我,他說他會盡全力。現在看來,或許他從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你的記憶很凌亂,我們慢慢來好嗎?」
影兒發顫的晃了晃身子,她深信不疑的人原來在騙她。
她抬手狠擦了把淚,閉目穩神,待到馬車減了速,她才掀眸點頭。
馬車剛停穩載嫣便隔簾說道:「可把你們盼來了。」語調里那按捺不住的欣喜透過帘子傳入二人耳里。
楚陽拍了拍影兒,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顏,便一個箭步跳下車,手一摟就把載嫣抱住,歡喜之情也是溢於言表。
眾奴僕自然知曉這位尊貴的郡主是個什麼性子,也都笑開了去。各自欣喜間就見楚陽身後款款下來了一位天仙般的女子。
著實讓載府眾人一驚,身段纖纖,一頭烏髮松繫於後,幾縷髮絲垂在頰邊,柳眉微蹙,菱唇微抿,一雙水靈的杏眼似剛掛過淚,如此美人因何事惆悵黯然?眾人皆是暗嘆。
「這是影兒,」楚陽一停,放低聲音接著道:「隋家嫡女。」
一聽隋家二字,載嫣眼中過了些不忍的神色,她不是不知隋府之事,傳言的版本和楚陽的版本差異太大,她原知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帶她散心,可真當見到本人,載嫣還是心裡一唐突,掛上些笑對影兒道:「路上辛苦,進府休整吧,這些時日我帶你們好好逛逛。」
影兒回以微笑,隨著她進了府。
載家在銅陵算是教書世家,因載夫人過世早,所以載老爺平日都住在名下兩間學堂,府內一般就是載嫣與載清二人並一眾奴僕,載清考了科舉,從京城向外轉了個彎兒現在又回了京,如今府內就剩載嫣。
她雖文靜也好歹是位未出閣的姑娘,也好熱鬧。好不容易來了這些人,載嫣忙裡忙外惦記了好些天。就連府內陳設花圃也明顯看出是修飾過的。
府邸瞧著不大,可內里亭台軒榭俱全,影兒踩在卵石路面上看著周遭形
色各異的菊花道:「為何單種菊花?」
載嫣笑答:「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取個盛至的意頭。你們來的正好,我還想辦個賞菊宴,我們吟詩作賦可不美哉?」
楚陽和影兒一聽這話,誰也不接茬,都是苦笑著岔話題。
夜深人靜,憑欄水榭邊住的是影兒,她挑了塊離水面遠些的位子坐下,歪身倚著處理思緒。
思緒的源頭,自然是翟離。
從最開始的想他,想不顧一切的去找他,演變成這幾日的想他,卻不太願意面對他。影兒不得不熬心般的將自己熬得冷情些,好不那麼難過。
她本就不是三綱五常下長出來的女子,有些放肆天性又被世俗禮教制約。離了翟離這麼久,是頭一次能靜心下來回看這段情分里都包含著什麼。
斷了,放不下。
不斷,又難以釋懷。
密密麻麻糾結在一起,讓她進退兩難。
一包糖出現在眼前,順手望去,江子良溫暖的笑容就這麼定在影兒眼裡。
「麥芽糖,下午你和楚陽獨處時,我出去買的,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