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落地,心燈幻滅,獨留青煙,飄散世間。
她用了全力,逼自己狠下心來,她揚起笑,轉頭離去。
步子邁的堅定,速度卻是很慢。
好似在等他,又好似裝作不在等他。
房門開啟的瞬間,她才真是,天崩地裂。
柔瀾。
柔瀾一身橘紅斗篷,扎眼刺目的立在楚陽面前,她微微挑著笑,眸中譏諷明顯,瞧著楚陽那半死不活的苦撐模樣,她真是心內大呼過癮,大呼快哉。
賞玩過楚陽的失意落魄,視線往後一推,落在載清的面上。
柔瀾淡淡看著載清驚訝不已,幾乎是封了穴般的定在原地,竟是話都說不出,她心裡是一划無趣,暗道沒些眼力,果然這男人一陷情愛,便沒腦子。
她懶得顧載清,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楚陽身上,她往前兩步,勾著風韻十足的笑,妖妖趫趫輕佻開口:「呀,這不是皇姐嗎?許久未見,怎麼狼狽成這樣,大冬天的,雪飛密密,竟是單單薄薄地往外走。要去哪兒呀?」
楚陽看著柔瀾充滿譏諷的嘴臉,好似有一根劇毒的藤蔓深深在心間紮下根,每一寸的緊箍都是憤怒在爆裂,她面上越是冷靜,心間扭結腐爛的恨意就越是瘋狂生長。
她死死盯著那張恨不得撕爛的臉,瞧她那得意的模樣,楚陽冷笑一聲,目光淬毒般的無情,直衝著柔瀾冷冰冰開口:「一個官妓所出來的賤人,也配管我叫皇姐?」
她看柔瀾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瞬澀意,唇角勾的更甚,更冷地乘勝追擊,「真當我不知你骯髒到何地步嗎?與先太子苟且偷歡,罔顧倫理,如今又為苟且偷生而不擇手段,你這般陰險狡詐,真是像你那位賤到骨子裡的母親一樣,喪家之犬,人畜公憤。」
楚陽面對柔瀾,是從不曾失過體面的,哪怕她現在是遍體鱗傷,也不會被柔瀾所拿捏。
她冷漠地看柔瀾有些發緊的呼吸,露出詰笑,羞辱她,「如何?覺得我說的有失偏頗嗎?對,卻是不中肯,喪家之犬還招人憐惜,你實在是豬狗都不如。」
「住口!」
楚陽身子一顫,有些難以置信,又不願回頭去看,她視線凝向柔瀾,就見她舒出一口氣,面色轉為狡黠,極為輕狂地泛出笑來。
身後傳來急促地腳步聲,載清從楚陽身邊極快地竄過,直奔柔瀾,握住她的手腕就將她護在身後。
他平復著起伏的胸膛,對著楚陽無情開口:「你又高貴到哪裡去?不也是骯髒一片,方才那浪蕩無恥的人是誰?潑聲浪氣,搔首弄姿,被這麼多人聽在耳里,你還不如一個**,起碼柔瀾是被逼走到這一步,而你,卻是身心愉悅在其中。」
楚陽真似業火焚心,惡刃剜喉,那滾滾雷暴就這麼直衝沖向她奔來,將她劈的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她突地笑了,笑著看他。
笑過之後,便暗罵自己的傻,餘光掃到柔瀾那單手捂住的小腹,她更覺刺眼。
載清護著她那隻
手曾經那麼溫柔地撫摸過自己,曾經那麼用心地畫過那副釣魚圖,曾經那麼熟練寵愛地為自己削梨來吃。
如今卻是護在這個女人的小腹之上。
她眼中期許盡散,只留空洞乏味,蒼白無神。
她閉目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目光掃過四周,全是青松衛,立柱之後,是連決。
楚陽淡淡蹙眉,看著連決,倏忽貫通一切。
這齣好戲裡,有翟離在背後控局,有趙琛派人善後,有載嫣混淆視聽,有載清誆騙感情,有柔瀾來補這致命一擊。
她真是有些扛不住,真是有些挺不下去。就算她撐著,那人呢?她哪裡還有可信的人呢?
只有影兒,影兒呢?
影兒的刺,影兒的倔強早就被翟離拔乾淨了,她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了。
一股空乏的落寞似囚籠一般將她牢牢困住,她的顫抖,她的咆哮,好像都是一出讓人鼓掌叫好的滑稽戲碼。
被算計至此,還要淪為他人笑柄,當真無趣。
她的苦笑,迎來柔瀾的溫聲一句,「呀,有人扛不住了,隋影兒呢?怎麼不見她來救你?」
柔瀾笑著問楚陽,她萬事備全,真沒想到楚陽居然沒出現在大慶殿配房之中,沒出現在百官該在的地方。
那自然隋影兒也不會看得見楚陽被殺,那她勾引連升,拿來這把匕首,還有何意義?況且連決就這麼在自己身後站著,怕是她剛剛捅完楚陽,匕首就被收走了吧。
她極度不甘,那麼好的一招卻是少了最重要的看客,她煽動楚陽道:「皇姐有這心氣,怎麼不去那百官面前走一遭?這會兒陸續來了不少人,都在大慶殿前呢,」
她推開載清的手,往前一步,攏了攏斗篷,降低音調,「在百官面前殺我,豈不快哉?」
楚陽還未做反應,載清先急了,他摟住柔瀾,將自己的後背對向楚陽,透著緊張小聲問道:「你在說什麼?誰讓你來的?你來做什麼?你回去,回去等我,聽見沒有?」
他眼神中擴散出的不安匯聚到柔瀾眼中,柔瀾真是氣他礙事,又苦於楚陽在此,想讓她痛心疾首,故而是愣生生壓下怒意,對著載清勾唇笑,又甜又糥地道:「我來找你,硯修不是說不會與我分開嗎?我想你,自然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