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鈞對國師的讖言不以為然,面上一片冷肅淡然,「陛下,不過一個女人罷了。」
摸著下巴的燕帝搖頭感嘆,「雖是一個女人,但老師忘了曾經教過朕的一個道理嗎,蚍蜉雖小,亦可撼樹。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石子也會影響到整件事的走向。」
嗤之以鼻的謝鈞目光淡然,「臣自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變成國師口中之人。」
他的人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脫離掌控,也不會打亂既定的節奏,更不會變成國師口中惹人心疼嘲笑的可憐男人。
燕帝不置與否的和旁邊的道袍男人擠眉弄眼,「國師,你說咱們的丞相大人最後會不會驗證你的讖言。」
被尊為國師的男人僅是沉默。
而沉默,有時候就是最好的答案。
謝鈞離開皇宮,回到謝府時已是日落西山,薄薄一層紫金藍交纏在山巒處為此爭執不休。
管家因不好如何安排那位玉夫人,坦然承認無用的過來請教,「因玉姨娘身份特殊,仆不知安排在哪處住所,現如今並沒有安排好玉姨娘的住從。」
他不清楚大人對那位玉姨娘態度如何,自是不好安排住得近還是遠。
垂眸斂睫的謝鈞想到陛下同他說的那些話,只覺得好笑,他怎麼可能會像世俗男子那樣卑躬屈膝的跪下來求一個女人回頭。
像他說的,一個女人罷了。
指腹摩挲著玉扳指,聲線清冷得皚雪壓松柏,「尋個安靜的院子安置她即可。」
大人雖這樣說,管家仍是精挑細選了一個安靜又不失雅致,離得還不算遠的小院。
管事笑得恭敬的將人迎進來,「玉姨娘,往後此處便是您的住所了,若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丫鬟們或是派人來尋我即可。」
對於柳兒的眼睛止不住亂看,玉荷僅是垂了下眼瞼,道了謝,「今日麻煩管事了。」
「不麻煩不麻煩,很晚了,玉姨娘舟車勞頓一整日,還是得要早點休息為好。」
直到管事走遠了,早已憋不住的柳兒激動得臉都紅了,「姨娘,婢子之前就猜測過爺的身份肯定非同凡響,誰能想到他居然會是那個謝氏長鈞,百里堵街的謝丞相啊!」
謝氏長鈞,百里堵街。
這個典故玉荷當初遠在清河鎮的時候曾聽過,指的是他年少高中遊街的消息傳來,導致京城百里萬巷的街道皆被來觀看的人給圍堵住了。
聽說那日還調派了兵部,御林軍出來維護治安,才沒有出現踐踏事件。
柳兒沒想到姨娘會被丞相看上,但是興奮過後又浮現出濃重的不安感,「姨娘,你說大人今晚上會到你院子裡頭過夜嗎。」
如果姨娘來的第一晚大人沒有讓姨娘過去侍寢,落在狗眼看人低的謝家奴僕眼中,指定認為姨娘不得寵,從而陽奉陰違,踩低捧高怎麼辦。
「我倒是希望他不來。」要是有時間限制,她希望是一輩子。
滿臉坎坷不安的柳兒正咬著手指頭在屋內來回踱步時,方嬤嬤已是堆滿笑意的推門進來,「玉姨娘,大人喊您到松清閣伺候呢,老婆子就知道姨娘在大人的心裡定然是不同的。」
如今的方嬤嬤一改先前刻薄尖酸嘴臉,就等著她在大人面前得臉,自己身為伺候她的婆子身份也能水漲船高。
「方嬤嬤,你說的是真的嗎?」捂住嘴的柳兒驚得雙眸瞪大,險些以為自個聽錯了。
方嬤嬤不虞地瞪了這個蠢笨的丫鬟一眼,「你還不快點幫姨娘梳洗打扮,莫要教大人等急了。」
「不用,直接去就好。」玉荷制止了柳兒想要為她重新盤發裝扮的動作。
她不認為見那麼一個人非得沐浴焚香,他也配?
方嬤嬤瞅著她身上穿的竹篁綠交領蓮紋襦裙,庭蕪綠米白長衿勾出一截細腰,面上雖不施脂粉,仍有著清水出芙蓉之美。
「行,姨娘隨我跟上。」
「滿盛京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嫁給咱大人,哪怕是做妾也如過江之鯽,姨娘有幸被大人看上,就應該時刻以伺候大
人為緊要,並早些誕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姨娘生下個小公子,日後定是母憑子貴。「方嬤嬤雖知只要不是個蠢貨都能明白的此廂事,她仍要提點一二。
長睫垂下的玉荷對於方嬤嬤自以為是的諄諄教導唯有心生厭惡,指尖無意識撫上平坦的腹部。
孩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生下那人的孩子。不過想到帶來的草藥已經所剩無幾了,她得要趁機再弄些才行。
否則一旦懷上了,玉荷的身體不可控地打了個寒顫。
經過一處葳蕤草木深的園子,玉荷腳步忽頓,似在感嘆,「這園子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