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利益交換,堂妹莫要忘了。」
謝苓知道這騎射是必學不成了。
她只好安慰自己學了也好,學了起碼多也幾分依仗——不說別的,逃命絕對有些用處。
可她聽著謝珩冠冕堂皇的「學世家貴女的東西」,心裡又來了氣。
誰家貴女學淫詞艷舞,說出來也不怕臊得慌。
她放下茶杯,眼中瞬間淚光點點,抽泣著將手中帕子按在眼角道:「堂兄說得動聽,無非是見苓娘無依無靠,便隨意欺辱罷了。」
謝珩正垂眸吃茶,聽了這話後掀起鳳眸,看見隔桌而坐的謝苓眼眶紅紅,帶著些怨氣。
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是非要陪養她這顆棋子不成,建康城從不缺美人,謝苓太過不知好歹。
謝珩平淡無波地看了她一眼,茶湯的熱氣騰騰升起,將他冰冷的眸光遮地影影綽綽。
哪怕是這樣,謝苓依舊感受到了那股上位者的壓迫。
像寒冬的積雪沒過全身,冷的她遍體生寒,喘不過氣來。
她強忍著恐懼,哽咽著說道:「那兩個女先生,不正是您派來教苓娘淫詞艷舞的嗎?」
說完,許是心中羞惱極了,她便伏在幾側抽泣,細弱的肩膀也跟著顫個不停。
「淫詞艷舞?」
謝珩皺眉。
他什麼時候命女先生教她淫詞艷舞,分明讓教的是八雅。
謝珩眉眼一壓,黑眸中的冷冽幾乎凝成實質。
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陽奉陰違。
有些人仗著至親身份,手伸的未免太長。
「此事並非我本意。」
他並不習慣解釋和道歉,最後只說了句:「這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謝苓聽完,猛地抬頭,見謝珩神情不似作假,腦子徹底亂了。
這事跟謝珩無關?那夢是怎麼回事?
難道夢是假的?不,不對,迄今為止夢裡的東西都能對上。
如此看來,只有一種可能——夢裡的她從未方面質疑過謝珩,向來是謝珩說,她便乖乖做。
謝苓只覺得世事弄人。
她不免又想,夢裡當真只有這一樁誤會嗎?
斂下心頭的疑惑,她擦乾了眼角的淚珠,露出一抹羞赧的笑來:「原是苓娘誤會了,還望堂兄原諒則個。」
謝珩淡淡「嗯」了聲。
謝苓道:「多謝堂兄。」
謝珩垂下眼,二人沉默下來,此時正好侍女前來添茶,他便說道:「吃茶吧。」
茶吃罷,謝珩準備去書房召見幕僚,謝苓便從東暖閣出來,回了留仙閣。
……
謝苓回到留仙閣內,直接上了二樓歇息。
她一個外來旁支,比不得府內的公子小姐,因此還未供碳火。再加自己的錢財前些日子辦事散去不少,得省著用,只得抱著湯婆子取暖。
謝苓斜靠在引枕上,懷中抱著雪柳灌好的湯婆子,出神地望著窗外逐漸枯敗的樹木花草。
裴若芸停靈七日下葬後,折柳以「義女」的身份順利留在了定遠侯府。
她專門傳了信回來,說是除了世子裴凜對她頗有意見外,定遠侯和定遠侯夫人倒是對她十分滿意,試圖從她身上找到裴若芸的影子。
謝苓倒是不擔心折柳被定遠侯一家厭棄,畢竟夢裡的她雖潑辣,但也是個玲瓏心肝的人兒。
只要有了「義女」這層身份,在定遠侯府立住腳跟,是遲早的事。
除了這件事外,有件事讓謝苓覺得有些棘手。
裴若芸停靈第三天,她應謝夫人要求,專門去定遠侯府弔唁,誰知正巧不巧在靈堂里見了王閔。
王閔當時滿臉陰沉地殺意,雙目緊緊盯著裴若芸的棺槨,如同一條毒蛇。跟傳言裡「風流瀟灑、驚才絕艷」的模樣相差逕庭。
她當時怕王閔看到她跟折柳的臉會起心思,便讓折柳悄悄離開了,自己因謝夫人還在,一時走不開,只得問定遠侯府的侍女要了面簾,遮住面容。
誰知天不測風雲,她離開定遠侯府不過三步,就被一個七八歲的小童跳起來一把扯走了面簾,還搶了她的腰間的錢袋子,一溜煙跑了。
王閔恰好從府里出來,她根本來不及遮掩。
她唯獨記得王閔看她的眼神,實在叫人心生寒意。
甚至替她捉住了小童,還回錢袋子,並向謝夫人詢問她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