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側首看她,扶額嗤笑。
藺稷迫使天子給他升任了一個兩百年不再啟用的丞相職,爵封國公,其心不言而喻。官員為官道上,除了自個政績作為外,行獻女之舉乃鞏地位,謀前程的上佳計策之一。原司空府屬臣或許還能稍微收斂些,然如今歸降的四州官員不知藺稷待她之心,便這般放肆為之。
藺稷上月里已經推辭過,只可惜其心未絕,又使這圍魏救趙的法子,當是給藺稷壓力,不收人則毀公主名聲。
「狐媚惑主,專房之寵……」隋棠呢喃著這些字眼,「你留心著些,看看源頭在哪裡,給孤尋來。」
「殿下何苦見她們,平白污了您的眼睛。便是訓斥也是不值得的!」
「孤自有用,你若手不夠長,人不夠用,且去姜令君處,傳達孤的意思。」
「婢子記下了。」
隋棠瞧著不堪入目的畫像,拾筆又擱下,瞥見蘭心尚在,「有事,手裡捧著的是甚?」
蘭心頓了頓道,「是太后給您的壽禮。」
隋棠也有些訝異,緩了片刻打開那個金絲楠木匣。
盒中乃無數風乾棠棣,簇擁著中間藥瓶。底下是一封信,寥寥數語:
【慶吾兒得遇明光,望吾兒前路光明。藥乃清明所用,以固根基。】
「這藥先讓醫官們瞧瞧,不一定適合殿下身子。」蘭心提醒道。
「扔了便罷,不必麻煩。」隋棠瞧著代表手足情深的棠棣花,「這不是母后送的,是陛下送來的。」
「殿下如何判定是陛下而不是太后?」
隋棠眼眶有些發紅,深吸了口氣,「洛陽一年半,咫尺之地,母后思念孤,但為保孤,便從來不傳孤入宮。如今,孤脫得虎口,她不會累孤再左右搖擺,亂我心思。」
「只有天子,還在算孤心意。」隋棠話落,抬手合了匣子,「都扔了吧。」
蘭心應是。
夕陽落下,燭台點燈。
隋棠還在案前作畫,神色有些冷冽,顯然心中不快。
一襲氅衣壓上她肩頭
,累她筆一歪,畫便徹底廢了。
「你沒瞧見我在作甚?」隋棠只聞氣息也知是何人,一時秀眉蹙起,杏眼圓瞪。
藺稷瞥過她的畫像,在她身側坐下,接來畫筆欲要修正。然抬筆在手,抬了兩回到底放棄了,「你這一個月,日日把我畫成這般,我都沒惱,你還惱甚?」
這話出口,隋棠氣勢矮了兩分。
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山眉海目,便是方青持筆也難繪他十一。
「你今日這脾氣當不是為這畫作,說說所為何事,臣看看能否為殿下分擔一二。」
藺稷這些日子都在和屬臣商討漳河的水利工程一事,一日下來已有些疲乏。只是見隋棠,而自驅勞乏,卻又忍不住哄人來慰他,便將疲累扮作得深一些。
隋棠見他模樣,攬懷中親了親他額角。人轉去後頭,將他衣衫脫下,觀後心箭傷。他的傷也不知為何好得極慢,已經三個多月了才有癒合之勢。如今斷藥了五日,按林群所言,若這五日不再有不適,亦不再裂開,便算痊癒了。
「我惱兩件事。」
隋棠觀察傷口,癒合得很好,素指戳傷這人也無甚反應,遂將話道來,「今日陛下與我送生辰禮,言手足情深,我方不快。」
藺稷本在給隋棠收拾筆墨,聞言頓下手,「這怎麼說?」
隋棠側首觀他神色,惱意更甚,「還要我解釋?」
「殿下解釋解釋!」
「我又不是傻子,你追蒙燁而受傷,還傷成這幅模樣,他哪來的本事?自然有人相幫,府中醫官屬臣無數,我稍作打聽理一理便曉得了七八。」
「那夜若無你,或是你不強撐開議會,以討封之名掩下我之牽連,大抵司空府的人已經將我生吞活剝了。」 隋棠靠上男人寬闊背脊,指腹在他傷口摩挲,「一直未曾言謝,是我不知要如何開口。」
「我們是夫妻,本不必言謝。護你是應當,護不住你方是我無能。」藺稷拍了拍她臂膀,「那這是感激,你惱甚!」
隋棠直起身子,給他傷口敷上溫養的藥,湊近細細吹過,「我惱陛下傷你至此,亦惱他行此計根本不顧我死活,卻還有臉與我道手足情深。眼下怒意更甚,是因為你明知我惱甚,還非要我明白吐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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