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腿麻了?」蘭心立時會意,挨坐上來給她揉捏。
「殿下這會還年輕,熬夜個一回兩回感覺不到。待以後上了年紀,何止是腿麻,還有背僵腰酸,肩頸都會不適,這養生不是身子不好了才開始,得時時保養……」
一轉眼,從洛陽到冀州,蘭心侍奉隋棠也有七八年的功夫。她比隋棠大十餘歲,日益相處間,感情尤深,又無家眷牽掛,便一心都在少主身上。尤其是當初身份為藺稷知曉卻不曾被其為難後,則更加窮盡心力。
隋棠待其亦多似長輩親近,尤其這會聞她絮叨,望向她的雙眼中多出孺慕之情。
「姑姑以往也這樣侍奉阿母嗎?」
蘭心乍聞提起何太后,揉捏小腿的手頓了頓,「婢子比太后小四歲,這等近身又需技巧的活,那會還輪不到婢子。婢子在徐姑姑手下當差,原是要接她班的。」
「掌事姑姑的接班人,那也是內殿一二等侍女了。 」隋棠低聲道,「姑姑和我說說阿母以前的事吧。」
蘭心瞧她神色,半晌方緩緩開了口。
「太后才貌無雙,原是長安高門貴女中的翹楚,心腸極好,入宮前常搭棚施粥。少時愛騎馬打獵愛鮮花鳥語,尤其愛笑,長安城中說她一笑傾城,倒也沒有誇張。後來到了宮裡,就規矩了許多。不騎射不布施,一心侍奉君王,但也不笑了。後婢子見她頭一回開心地笑,還是在您的……」蘭心沉浸在回憶中,話到此處下意識頓住了口,頭埋地低了些,手上施力揉捏。
「我?在我的什麼?」隋棠推著她臂膀,「說啊。」
「在您周歲生辰宴上,您沖她咯咯地笑,她便也笑了起來。那是她入宮後頭一回笑。後來笑得便也多了,笑的時候和在府中時一個樣子。」
「那……我走後,她還笑嗎?」隋棠話出口,突然便覺得不該問。
她是想聽到笑還不笑呢?
卻聞蘭心道,「殿下走後,太后便病了。一病大半年,先帝便有些冷落她。後來是太尉大人的夫人入宮勸慰,她應了。就、就一心照顧太子殿下,笑得也開心。」
臥榻間沉寂了片刻,蘭心換過另一條腿,抬眸笑了笑。
隋棠莞爾,半晌喃喃道,「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夢中面目模糊,帶淚泣血。
如此數日過去。
這日早膳後,司膳尚在勸隋棠多用些,又問她有無想吃的,可給她換換口味。隋棠眼前陣陣發黑,「許是天熱之故,難有胃口……」
話還未說完,人便暈了過去。
後得董真診治,所幸無大礙,道是失眠引起的心神失養、乏力倦怠,同時影響了脾胃。
「殿下自聞皇榜一事,便一直心中難安。」蘭心嘆道,「殿下還需放寬心。婢子正想同您商量,不若讓婢子回去看看吧,正好也算是報答太后昔年照拂之恩。」
隋棠靠在榻上,搖首道,「你回去也於事無補,且陛下那個性子,說不定還會迫你吐話。屆時你能說甚?別惹急了他反累到你。這樣母后若無恙亦要生恙了,若當真有恙則病得更重。」
她拍了拍蘭心手背,「孤就是這一陣太累,養養就好了。」
*
出伏入秋,已至九月,隋棠調養得不錯,漸漸也不再失眠,身子恢復如常。
深秋天遠氣清,楓菊鬥豔。丞相府後|庭花園中,數個孩子圍在一起撲騰玩鬧。原只有藺禾的兩個女兒同沛兒一道,後是隋棠提議,蒙喬夫妻二人都在外征戰,雖說州牧府中自是安排了人手照顧她的一雙兒女,但還是挪來祖母處更好些。
是故,如今五個孩子在一起,鬧騰起來,楊氏都有些招架不住。
藺黍的長子是孩子中最大的,如今已經八歲,有模有樣地帶領著弟弟妹妹們。沛兒最小,還有兩個月才到兩周歲生辰。但人小鬼大,就愛追著兄長姊妹們。孩童都喜歡與年長的一道,不喜年幼的。但沛兒會哭,圓糯雪白的小臉上眨著一雙烏亮渾圓的眼睛,裡頭包起盈盈一汪水,再伸出一雙手扯住阿兄阿姊們的袍擺,一晃,眼淚便跟著滾下來。如此,便無人忍心推開他了。
楊氏看著一群孩子合不攏嘴,與隋棠難得親近些,「我問了三郎,他說了他不是大病,就是操心累的。待這十月里他回來,你把沛兒放我這,夫妻好好聚聚,給沛兒再添個伴。」
「阿母說得對,瞧沛兒簡直和三哥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藺禾挨上來,「三嫂定要再生一個,長得同您一般,且不能讓三哥得意了去!」
隋棠笑著點頭,目光落在孩子身上。
今歲他還不到兩歲,待他長到八歲和他族兄一樣大,再長到十五歲,二十歲,加冠、娶妻、生子、建功、立業……他的父親都不可以缺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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