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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鼎盟東南碧色如織,碧驂山踞地擎天綿延萬里,西麓鯉庭煙波浩渺,三千峰列翠,九萬里凌澄,一派仙府福地太清氣象。

坐落在鯉庭邊上的殿宇,沒有一點仙氣飄飄的意思,到處金閃閃、紅腥腥,綠窗朱帷,暖閣春樓,活像人界的勾欄瓦肆。

它叫紅塵殿。

紅塵殿是乘白羽的寢殿。

賀雪權說鯉庭的水很靈,瑞氣氤氳紫光漫天,最像傳說中仙界玉虛天的景象。

「這裡不比紫重山高華之氣,總是委屈你,你放心,等將來我與你一同登玉虛天,到那時,再也不讓你受分毫委屈。」

賀雪權從前是這麼說的。

乘白羽立在偌大的殿宇階前,有一搭沒一搭扯園圃里的紫竹葉子玩。

現如今的紅塵殿,卻成了仙鼎盟最僻靜荒涼之地。

門人弟子不愛來乘白羽跟前獻殷勤,乘白羽也不太熱衷交遊。

一峰之隔的仙鼎殿想必是熱鬧的。

閻聞雪舊傷復發,許多醫修拜謁自薦,獻藥的、開方的,都在仙鼎殿。

仙鼎殿是賀雪權日常起居處理盟中事務之所,此番戚揚仙君重傷,盟主自然看護在側。

……跟乘白羽好像沒什麼關係。

左右無事,不如去瞧瞧阿舟。

渡鯉庭出碧驂,乘白羽捏一個訣,袖間微芒一閃雙足騰空,再落地時來到九州東海之濱一片無主之地。

昔日酈清祖師仙緣高妙,於飛升前洞五界、觀八方,惠遺人世輿圖,這才有九州之分。

可通天達地如酈清,也始終沒有參透東海之涯究竟是何地。

後來直至披拂閣入世,世人才知原來世上還有這麼一個地方,跳出四界不在五行,只有他請你去,你卻萬尋不著他,自成一方世界。

未知常常帶來恐懼,他們都說披拂閣是老妖怪窩,不知習什麼妖法、煉什麼毒丹,是天底下最危險可怖的去處。

乘白羽卻覺得,這裡實乃天底下最清淨之地,旁人進不來,不僅人進不來,各色法器符咒也進不來。

阿舟養在這裡,放心。

嗯,就是此間主人,有點怪。

「乘白羽?你怎來了?」

到阿舟院中,一藕荷色衣裳男子迎出。

乘白羽退至院外抬頭看匾:「這裡是阿舟居所,你為何在此?」

「我想來麼?」

霜扶杳指指內院,「阿舟被閣主禁足啦!教我看著。」

「禁足?功課不好麼?」

霜扶杳搖頭:「我不敢問,我不知。」

「你的膽子,沒有你原身一片花瓣大。」

乘白羽笑道。

霜扶杳乃西府甘棠花妖,早年得罪族中長老遭驅逐,為乘白羽所救,安在此地避難。

「你膽子大,」

霜扶杳回嘴,「你去問呀,我經不住他一巴掌,你賴好能接他三招。」

「我不行,」

乘白羽一臉無辜,「你沒聽過麼?我可是九州第一草包呢。」

說著,他眨一眨眼。

霜扶杳一呆。

乘白羽沒說全,他諢名全稱叫做九州第一草包美人。

他輕貶自己稱「草包」,眉宇間的靈秀卻無以遮擋橫溢而出,半幅長睫如裁鴉羽。

那目光落在誰的身上,便仿似有驚鴻落在那個人的心頭。

「因此,」

霜扶杳輕聲問,「你是不願意被叫草包,所以逃出來了嗎?」

「哪有,」

乘白羽語氣微頓,「誰說我要逃?」

「你沒有想逃離仙鼎盟,沒有想離開賀盟主麼?」

乘白羽:「啊。」

霜扶杳道:

「我幼時隨祖母到花神廟吃供奉,見過千萬個來求姻緣的人,他們在花神娘娘像前跪著默念心上人的名字,面上神采珍而重之、乍驚乍喜。」

「說起賀盟主,乘白羽,你眼裡沒有這樣的光彩呢。」

「從前是有的,漸漸不知何時,沒有了。」

乘白羽手挽青色衣袖,嘆息道:

「是啊,我與他結契已有百年。」

「賀盟主會放你走麼?」

「會的。」

「真的?」

霜扶杳不信,「你二人躋身化神境,天道眼中,你們的命途恐怕早已是一體。」

乘白羽篤定:「會的。」

「是因為閻聞雪麼?」霜扶杳歪著腦袋問。

「你這花妖,」

乘白羽笑道,「這些軼事哪裡聽來?」

霜扶杳單指向天:「清霄丹地也能看見仙緣榜。」

「什麼仙緣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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