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魂是索,魂往必釋。
人骨為醢,人血以祀。
五穀不生,叢菅是食。
彷徉無倚,我筮予之。
魂兮歸來!」
頌音未落她手割鮮血滴入陣中,剎那間八方火象奔騰齊鳴,直飛入畫,將單薄的人形填滿。
繪像怒怨沖天,指著皋蓼頭頂的骨冠喝道:
「何人辱我屍骨!」
「賀臨淵,」
皋蓼冷冰冰的,「你也有今日。」
原來當年章留山封陣里,賀臨淵的屍骸被皋蓼啟出收走!
「是你這毒婦!」
賀臨淵兩隻眼睛冒火。
周身著火,他看起來卻無比溟冷陰邪。
皋蓼:
「我有事問你,你須據實已告,否則我將你的魂魄囚在此間,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是招魂術……」
賀臨淵冥思片刻狂笑不止,「居然啟用這等禁術,你這毒婦一定走投無路!如噬狸之窮鼠,哈哈哈哈!」
皋蓼靜靜等他笑完,語氣冷凝:「紫重山,為何沒毀了。」
「……什麼?」
賀臨淵一愣。
「我說你們攻陷紫重山以後,乘家人幾乎死絕,為什麼不乾脆放火燒山毀了乾淨。」
皋蓼問。
「紫重山」三個字看來是賀臨淵一道心結,化成魂還記得,整個人身上火焰更盛,猙獰道:
「一介無知獸類,你懂什麼。」
「我不懂?呵,我的確不懂,」
皋蓼嘲諷,
「你們好幾家子,就沒有一人摸清乘氏飛升的秘密?」
「!賤婦!」賀臨淵身形暴起,「你怎會得知!」
說著御火駕風直衝皋蓼襲去,可惜他被困在八方火陣半步不得出。
「看來,」皋蓼眼中精光一閃,「我猜得不錯,你們果然圖謀這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乘家被滅的癥結在此。
十餘萬白骨覆地,一百年冤魂無歸,一切皆因貪念,因世人不憐。
「你們無人參破奧秘,留著紫重山便是留有找到線索的一線希望,是麼?」
「沒想到,被你的好兒子將你們幾個老孽障一網打盡。」
「瑤光劍閣,你一輩子的基業,轉過頭便罵你是罪人,捧你的好兒子做閣主。」
「哈哈哈哈哈!」
皋蓼大笑,「你笑啊!你怎麼不笑了賀老狗!」
賀臨淵狂怒,在陣中橫衝直撞猶如困獸,最後力竭跪倒在地。
「我須知道,」
皋蓼居高臨下,
「關於紫重山最確切的消息究竟是什麼。」
許久,
賀臨淵突兀開口:
「是高人降下神諭,說天道恩澤歸一,皆落於一家一姓,厚福成禍。『重輪依紫極,前耀奉丹霄』,這家子人秉承天道,倘若不滅,九州之上不可能有外姓人飛升。」
皋蓼了悟:
「不錯,衍歷一千年往後,再沒有乘家之外的人飛升,神諭的確應在『紫重』二字上。」
「是。」
此時賀臨淵安靜下來,顯出一些沉重和茫然。
也是,他們費盡心機構陷謀劃,不就是為了這道神諭?到頭來謀得一場空。
「?」皋蓼訝異,「就這些?沒了?」
賀臨淵搖頭:「沒有了。」
皋蓼也沒有很失望的神色:
「與我所料不差,你們幾個老狗也就知道這麼多。」
……
出得萬靈殿,皋蓼口中湧出鮮血。
她仿佛無知無覺,兀自仰望蒼天:
「紫重山翻出個底掉也沒有,那麼傳承一定在血脈里,在……」
在她的好孫子手裡。
一個月後,同是萬靈殿前,皋蓼笑意清新慈和:
「輕舟,來。」
「我一定助你解開霜小友身上蜃氣,全你朋友之義,也是慰我心中愧疚。」
「你是我親孫子,我怎會害你?你來便是。」
乘輕舟只以為尋訪霜扶杳族中前輩,毫無防備跟著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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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白羽護送二老返鄉,後來一想,不好。
他在槐亭周遭打聽一圈,據聞出事前也有人在鄰里鄉親間打聽,主要問的是去歲夏秋人行來往,有無失蹤、遠遊者。
那段時間風解筠陪著二老南下,又沒瞞著街坊鄰里,正正被問著。
去歲夏秋,也就是乘白羽召黃衫子前後。
應當是當時聻的出現異於常理,也引得鬼族追查,查問到蓮姨二老有些可疑,捎帶手抓回去。